若说毕大小姐的婚礼上有什么略略遗憾的地方,那就是长辈席上仅有一个座位,毕妈妈被亲闺女捯饬的再是雍容华贵,也显得凄清了一点儿。
没办法,小马那边倒是给仅剩的亲大伯送了信儿,可是人家根本没理会,或许是觉得在女方家里办婚礼显得寒碜?总之是没人到场。
毕大小姐利索,反正亲人就这一个母亲,也不用强拉三姑六婆来充场面,同村的邻居们同族们欢迎来吃酒席,亲爹那边所有阿猫阿狗,敬谢不敏,千万别来惹麻烦,来了肯定大扫帚撵出去……
一身西装笔挺的小马,着实给丈母娘长了脸,娃娃脸胖嘟嘟喜庆,高个子大长腿俊朗,不笑不说话,脾气还好……
你牙酸说人家小伙子肯定家里穷?你看看今儿到场的这些位俊男靓女,哪一个不是豪车亮闪闪来的?上账的那礼金,唉吆喂——这辈子在村里就没见到过,一家一万元,老天爷!
毕妈妈手腕子上悬挂着一个沉甸甸的金手镯,脖子上挂着个黄灿灿的金坠子,还有手指头上的金戒指,说是女儿女婿给买的,瞧瞧瞧瞧,这寡妇连天的翻了身,不但不给闺女倒贴钱,还自己捞了一套“三金”戴戴!
什么什么?你说可惜生的是个丫头片子,再风光也没人给养老,免不了自己老了干巴死在炕上没人管?
你们都错了!毕寡妇如今连老家的房子院子都要往外卖了,人家女婿当着邻居乡亲的面儿保证的,很快就接着毕寡妇一块儿走,新楼房装修完就一起住,人家闺女女婿给毕寡妇养老……
就在毕大小姐生活过的小院子里,特约来的司仪主持完了一段土不土洋不洋的婚礼仪式,酒席都是附近的饭店送过来,桌椅板凳杯碗盘碟也都不需要自己筹备,最具乡村特色的篷布支在院子四角,同村的邻村的携家带口一茬一茬来吃流水席。
毕妈妈亲手拾掇出来的婚房里,是最尊贵的两桌客人,李褰裳一票人跟来松等三个熊孩子的家长都在这一桌上,不分男女老少,热热闹闹……
三个熊孩子亦步亦趋跟着小马,新郎新娘敬酒,他们拿酒瓶递酒杯,挤眉弄眼的欢实个不停。
俩小的没抢到当跟班的机会还不乐意,邱苗苗瘪着嘴巴跟母亲商议:“妈妈跟韶华阿姨说说,敬酒别换衣服了,穿婚纱多好看啊,我跟淘淘托的裙子,一点儿都没沾到土。”
确实,俩小的很卖力气,尽管没什么人注意,穿戴的跟“公主王子”似的小朋友,对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可认真了。
甚至,申淘淘都有心跟母亲预定一下了:“等以后你再穿婚纱,还让我来帮忙好不好?”
出了国门一趟,这孩子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不仅仅是懂事了,知道隐忍了,思想观念还脱陈出新了。
胥迎秀帮腔儿:“褰裳啊,那你要努力了,不然,你找上个十年八年的才能找到下家,那时候淘淘二十岁了,可没办法再跟在妈妈后面托婚纱。”
大家都陪着笑,离异、再婚,已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跟上一辈的毕妈妈似的,从年轻就守寡到老死,那样的例子才不可思议吧?
李褰裳的脸上还透着红润,小淘淘的下一句话又来了:“妈妈我今天吃甜食吃多了,我想回家后自己去看牙医,我交了一个做牙医的朋友……”。
毛儿都没长出来的小小子,能交什么做牙医的朋友啊?李褰裳觉得牙床整个的酸了,儿子你的牙医朋友的名字,不会叫“高树群”吧?
当娘的没好意思问出口,掰着儿子的嘴巴看了看,应付道:“没发现牙窟窿,甜食暂时戒一段时间。”
这要是从前的申淘淘,那能立马蹦起来大声反对,可是现在你看看,小家伙耸耸肩膀摊摊手,对旁边一脸同情的邱苗苗叹了一句:“女人啊!”
有这么个能耍宝的孩子在场,喜宴吃的分外热闹,等三个熊孩子跟着新婚夫妻进屋,又带动起新一轮高潮。
三家家长终于可以畅所欲言表示感谢了,个个抓着小马不撒手啊,当娘的就转战到毕韶华跟前儿,除了奉送一万元礼金之外,三家的女人还一块儿挑了一套镶钻的首饰,这会儿才拿出来。
人家不说要让三个熊孩子再叨扰多长时间,就这份热心热情,你们两口子还好意思提撵走的事儿?反正啊,自己生的儿子自己管不了,送到学校老师管不了,就给你们教育了!
毕大小姐今儿个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三家家长的态度,她骨子里就是个义薄云天的女汉子,干掉一杯果汁,允诺:“以后,这仨就是我亲儿子的待遇!”
这是要纠缠一生一世的节奏吗?小马同学的眼珠子在三个熊孩子身上转来转去,心里暗搓搓的考虑,靠铁拳头,能揍得这三只考进清华北大不?
有了这些插曲,终于正式迈入结婚殿堂的毕韶华,连点儿感慨告别自己的独身主义的时间都没有,闹哄哄吃饱饭,送走外面的宾客,酒店员工把一应物件带走,院子里,登时空下来。
远方的客人们此刻派上用场了,大家七手八脚拾掇屋里屋外,毕妈妈拦都拦不住,她今天耗尽了全身的气力,曲终人散,还真有些疲累的站不起来。
大开的院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高高的个子,一身不那么板正的黑色西装,脊背略有些佝偻,西装里面的驼色毛衣领子往上耸了一点儿。
头发染得乌黑发亮,脸上也泛着油光,大眼睛上还架了一副眼镜,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