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
这是在秦汉襄平故城基础上建起的城市,至耶律阿保机时,契丹人误以为它是辽阳城,便以辽阳命名。从此之后,将错就错,辽阳这个名字就传了下来。在辽国,这座城市被称为东京,虽然比不得真正的东京汴梁繁华,但也是辽国的一座重城,人口不少,经济繁荣,各族杂居于起。
但辽阳并非渤海故地,这里的渤海人,也不是土生土长,他们是辽灭渤海之后迁居而来,与此前居住在此的汉人自然矛盾颇深。
契丹人的横征暴敛,也增加了这矛盾,如今渤海人得意,少不得要拿城中的契丹人开刀。
屠刀一旦举起,便很难放下,先是契丹贵人,然后是契丹普通人,再然后,非渤海人各族,便尽入血池。
所以,现在的辽阳城,已经在抢掠暴行之下,变得死气沉沉。
宫城中,原御容殿,也就是高永昌现在的居所,他的所谓“皇宫”之内,猛然从床上跳起,剧烈地喘着粗气。
床上横陈的美人肢体,让他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噩梦之中,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在门外,至少有数十名卫士保护着他,这让他安心了许多。
雨还在下,这绵绵秋雨,成了他最大的屏障,若非这一场雨,女真人肯定会直接攻城,而不是先退往沈州。
该怎么做,难道还是要……跪下来屈膝求生?
高永昌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那是当初他投靠大辽,被契丹贵人用鞭子抽打留下的。屈膝求生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现在自己已经杀了够多的人,睡了够多的美女,掌握着成亲上万人的命运……绝不再屈膝!
下定决心之后,他又向床上的美人压过去。
美人被惊醒,却不敢说话,甚至连哭泣都不敢。
但是,一声尖锐的惨叫,让高永昌停住动作。
“怎么回事?”他爬起来,伸手将衣甲披上,美人也起身,膝跪到他身边,为他将衣甲穿戴好。
在这样的混乱之中,如果没有点眼力劲,早就没命了。
“不晓得,是城南。”外头的护卫道。
“城南……”
女真人改往沈州而去,那是在辽阳之北,此时出现在城南的,应当不是女真人,那会是谁?
高永昌杀气腾腾,只要不是女真人,就没有什么可畏的,可能是城中汉人和契丹人的余孽,也可能是来自南边的辽国残兵……在他近万大军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辽阳城城南。
听得城头发出的惨叫,周铨脸色虽然不变,心里却暗骂了一声娘。
他们离开苏州后,先是经过已经没有人防守的辽国长城哈斯罕关,然后急行军赶到辽阳城下。幸好有耶律马哥沿途做的准备,一路行来,都很顺利,直到来到辽阳城下。
“火炮还在哪里?”回头低问了一句。
“雨天泥深,炮车沉重,还有三十里!”叶楚回答。
三十里,火炮看来是赶不上这场战斗了。事实上,火炮即使能够赶上,也没有多大用处,这是雨天,此时的青铜火炮,根本无法在雨天进行战斗。
能寄希望的,就是李宝带领的特种战队了。
自数万人中挑出的二百名特战队,是周铨手中的一支利器。
他们的装备、待遇,都远远胜过甲种护卫,养一名特战队护卫的钱,足可以养上三名甲种护卫。
三丈高的城墙,对于特战队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障碍,在平时训练中,他们没少练习。方才借着雨夜黑暗,李宝亲自带队,成功地自辽阳南门侧上了墙。
但原本应该寂静无声的行动,却引发了一声惊呼惨叫,虽然这声旋即中止,可在寂静的夜里,它足以传得老远,被城中的渤海人听到。
听声音,惨叫不是在城头发生的,而是城内更远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咚,咚!
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城头落了下来,却是两具尸体,紧接着,绞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那是吊桥被放下。
这让周铨松了口气,他看了叶楚一眼,叶楚会意,向着身后挥了挥手,一营人马立刻上前。
在他们经过吊桥时,辽阳城的南门也被打开了。
此时辽阳已经从沉寂中惊醒,叶楚第一个穿过城门,迎面就是李宝,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歪过头去。
“安全!”叶楚压抑的声音传来。
周铨带着第二营也上了吊桥,当他进入城门后,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一怔。
“都说辽阳乃是大辽可以和大宋比拟的城市之一,现在……怎么这模样?”
“看情形,应当是前不久遭了灾……咦,味道不对,腐臭味……”
辽阳城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对此众人并不陌生,那是尸臭。
高举火把,叶楚上前了几步,然后吸了口冷气。
在道路两侧,竟然树着不知多少木柱,每个木柱之上,都缚着一具尸体。
每具尸体或无首,或开膛,死因各有不同,但那遍体的伤痕,证明他们在死前,受到了极为痛苦折磨。
有青壮,有老人,还有孩子。
“该死,应当是那些渤海人干的!”
耶律马哥惊怒交加,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的发型可以辨认出是契丹人!
不仅仅是契丹人,也有汉人,还有一些别族之人。周铨扫了一眼,面色阴沉,他此次北狩,救余里衍是一个目的,还有一个目的则是尽可能获取人口。
要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