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世谊的喊声才结束,突然灵堂门前,又传来了脚步之声。
孟广抹着汗,一脸无奈的神情又走了回来。
除了他之外,方才离开的吊唁客人,也都神情各异地退了回来。
申世谊自然也看到这一幕,他心里突的一跳,莫非又有什么变化,只是不知,这变化是好,还是坏?
他偷瞄了杜狗儿一眼,杜狗儿却还是笑吟吟地。
然后,外边司仪颤抖的声音再度响起:“济……济王殿下亲临吊唁,孝子行礼……”
一队华夏军军士左右分开走了进来,在他们中间,周铨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他和别的吊唁客人一般,在申胖子的灵前捻了三根香,然后拜了三拜,将香放入香炉之中。
按礼仪,身为孝子的申世谊应当跪谢,可是申世仪此时完全忘了这回事。
他拜在地上,瑟瑟发抖,因为周铨进来之后,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周铨目光在众人面前扫了扫,然后对孟广笑道:“孟兄,让你看笑话了。”
孟广苦笑道:“是我惹来的,罪过,罪过……”
“与你无干,孟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周铨说完,再看了看苗仲先。
苗仲先这老头儿倒是笑嘻嘻地,他向周铨拱手道:“殿下,殿下,老朽有些消息,正要向殿下禀报。”
“哦?”周铨扬了扬眉。
“殿下宅心仁厚,要我们善待工人,可是总有些利欲熏心之辈,完全没有仁爱之念,只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要将所雇工人往死路里逼。这伙人碍于殿下律法,明里不敢如此,便私下串联,还欲将厂子迁到殿下治外之地去,一来可以避税,二来可以盘剥工人!”苗仲先大义凛然地说道。
趴在地上的申世谊眼珠都红了,这是他们的安排不错,可是苗仲先这个贪婪无耻之徒,竟然也敢说起这个!
偷税逃税的事情,在周铨治下,苗仲先是不敢做,但把厂子迁往周铨治外以避税,这种事情,苗仲先即使不是第一个做的也是前十个做的之一。至于对工人心狠手辣,苗仲先也是出了名的,他钻了律法的空子,让工人“自愿”加班,然后又以三十五岁以上的工人没有了上进心为借口,将那些早年为他效力、如今薪资涨到一定程度的工人尽数赶走,取而代之的是些年轻薪少的工人。
这厮还有脸说别人!
“别人倒还罢了,只是耍些小花招罢了,殿下明察秋毫,只是不与其计较,可是这个申世谊,他不只耍小花招,还纠集了一群与他一般的二世祖们,暗中不知在做什么背法的勾当,他老子倒是个人物,却在知道他们的勾当后被这小子杀了。”
苗仲先最后一句话,让整个灵堂都骚动起来。
以子弑父,这种指责,可是大罪!哪怕明知道周铨来者不善,申世谊肯定是有什么违法之事,但弑父这罪名,还是太过了。
周铨瞥了苗仲先一眼,目光里有些厌恶。
苗仲先的想法,周铨很清楚,无非是看中了宝泰商会,想要将之攥在手中罢了。
“殿下不信?我有人证!”苗仲先嘿嘿一笑,然后拍了拍巴掌:“出来吧,济王殿下在这里,将你看到的事情全说出来。”
披麻带孝的申家家仆中,有一人颤颤巍巍走了出来:“小人申阳,见过济王殿下。”
这是申家的一个管事,周铨没开口,杜狗儿问了,他便将自己的身份还有所见都说出来。
原来那天申世谊在气死申胖子之后,急切间跑去寻吴加亮问计,却不知申阳偷偷进了他们父子谈话的书房。申阳早就被苗仲先买通,原本是去偷听他们父子谈什么秘密的,结果听到了整个过程。在他走后,还专门跑进了房内,看了一眼申胖子的死状,确定他是因为气昏头摔死,便将消息悄悄给了苗仲先。
“所以说,我说他弑父,并无不妥,申胖子就是被他气死的。”申阳说完之后,苗仲先冷哼了一声道:“无父者必无君,无君者必不忠,不忠者必与外贼相勾联,殿下,此竖子罪莫大焉,老朽甚至怀疑,他与‘无面’贼子也有所勾结!”
这个帽子一扣下去,连周铨都吃了一惊,看着苗仲先“一脸正气”的面容,他哑然失笑:“苗老先生,你好大的胃口!”
若真和无面有关系,那罪名比起弑父又大了不知多少,而且卷入此事的,不只是申世谊一人,许多富家,都会卷入其中!而这些富家的产业,到时肯定要有贱卖,那时正是苗仲先这样手中拥有大量现金的大鳄们狼吞虎咽的良机。
周围来吊唁者,家中子弟凡与申世谊有往来的,一个个面如土色。这些富二代们的小把戏,其实哪家家主不知道,只不过他们一直觉得周铨对实业相当宽容,对他们也是极尽笼络,所以并不是太过在意罢了。
可是现在,他们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苗仲先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老朽自与殿下结识起,就对殿下忠心不二,若能有助于殿下,什么事情老朽都愿意去做!”
周铨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一离开,那些吊唁的客人们如释重负,也第二次离开,这次可不会再回来了。
“君上说呢,他既然说出要来吊唁的话,就不好食言,所以我劝君上晚半小时出发,让我来打头阵。”杜狗儿笑嘻嘻对申世谊道:“你现在可以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了。”
“你诈我!”申世谊哪里还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