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
梁师成的客厅之中,周铨失声惊呼道。
“正是,此次你出使之事,乃是童贯的主意,至于童贯为何会如此,依我想来,至少有一个原因,是分担自己出使的争议。”梁师成缓缓道。
蔡京、梁师成、童贯等人,相互之间既有合作,也有争斗,此时梁师成卖掉童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周铨琢磨了一会儿,才明白梁师成话中的含义。
童贯想要出使辽国,为的是将来领兵北伐,获取封王之功。但他一个宦官,充任国使,实在是有坠大宋威风,因此,他用了一计,就是买通了辽国使臣萧志忠,说是辽国如今的皇帝耶律延禧欲见南国人物,点了童贯之名。
即使这样,反对声仍众,于是童贯便又请萧志忠多点了几个名字,其中就有周铨。
“他……他自家要出使就出使罢了,为何偏偏要给我找事!”
周铨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这是典型的无妄之灾吧,没有想到,刚刚挤走了一个李邦彦,这边就跳出了个童贯。
心中忽然一动:童贯曾在西军,指挥过西军与夏贼的战斗,而周侗、周傥兄弟脱离军中职司,也就是在与夏贼的大战之后,莫非……自己那老子又坑自己了?
“事已至此,周铨,你要做的其实是两件事情,一是立刻给郑允中送礼,他是正使,有他在,你便方便许多;二是去拜谒童贯,争取此次路上,能与童贯交好,免得他为难于你!”
若不是看到雪糖带来的利润面上,梁师成绝对不会如此提点周铨。
比如说,端明殿学士郑允中为正使之事,若无梁师成指点,周铨要打听出来,多少还会费些气力。
“多谢梁公!”周铨站起身来,向梁师成行礼道。
见他谦恭,梁师成心中受用,便又举起一根指头:“自然,若你能说动官家,免了这一趟苦差使,那是最好。”
周铨苦笑起来,当初是杨介把他带到延福宫中,如今再想要去,可就难了。
与苏过订下相见之时后,周铨回到家中,此时周傥也从窑场回来了,得到消息的周母,象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见得周铨回来,周傥脸色难看地道:“我打听过了,据说是辽国使臣萧志忠点的名,朝中的那些大员们也顺水推舟,竟然没有反对!”
他说完之后,看着儿子,希望从儿子面上看出些什么,结果周铨古怪的神情,让他心底发慌:“怎么了?”
“老爹,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得罪过童贯,看是萧志忠点名,实际上却是童贯在暗中使力,故此我怀疑,是不是你得罪了童贯,结果坑到我这当儿子的了!”
周铨的抱怨,让周傥顿时发怒,但生气之余,又有些心虚。
看周傥竟然没有斥责自己,周铨就明白,自己只怕猜对了。
“我说老爹,不带你这样坑儿子的!”他叫道。
“莫喊,莫喊……”周傥喃喃道。
周铨能不喊吗,他已经被坑过好几回了。不过正待再叫,却被周母一巴掌按了下去:“与你爹无关,这是你伯父的事情!”
“大伯?”周铨讶然。
周傥不好说,周母却不隐瞒,原来童贯征羌时,周侗便因为其用兵失误,而与童贯起过冲突,若不是当时西军将领庇护,周侗只怕要被童贯行军法。
而当时在周侗帐下听用的周傥,当然与童贯关系不好了。
“杀良冒功、轻贱将士、重用戎狄酋帅,故此你伯父与童贯不和。童贯此次害你,怕是与此也有关系……铨儿,至多就是为父这官职不要,咱们全家前往江南隐姓埋名就是,此次北国,你决不能去!”
待周母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周傥肃然道。
他此前用尽心力,便是想要转一个文官,挂得文官散衔之后,便又想有实职,可如今为了儿子性命,他愿意将所有得到的一切都舍弃,哪怕自此成为钦犯,要隐姓埋名偷偷摸摸为生,也在所不惜。
倒是周铨自己,却没有急着说什么,而是陷入深思之中。
他在京中,刚刚小有基业,如果去逃到异乡,只想着隐姓埋名还简单些,但那样就别想做事业了。
初来大宋,他确实只想着过点安稳的日子,可到现在,他心中又有所不甘。
况且,别人或许以为此次出使,凶多吉少,但周铨自己知道,如今辽国内忧外患更胜于大宋,这次出使,正是一个机会!
“爹,不急,我先去童贯那边探探口风,若他真是因为伯父之事,非要为难于我,那么我们逃走,倒正合他心意,只怕我们家外,已经布有他的眼线,我们休想走脱!”
“铨儿说的是!”周母此时也冷静下来,她竖着眉:“一昧逃走,终会出事……你休要自作主张,一切听铨儿的!”
“可我才是老子……”
“你这当老子的,当大伯的,比不上当儿子当侄子的,就该乖乖将家主之位交出来!”周母蛮不讲理地道。
当然,若是周侗在此,她可不敢说出这样的话,可对上周傥,她有的是底气,谁让她有一个出色的儿子呢。
周铨紧接着便去求见童贯,但在童贯家中,他却吃了个闭门羹,甚至门子都不收他的门敬。
“事情就是这样,看来果真是对咱们周家有旧怨了。”回到家中,周铨说道。
“那该如何是好?”周母这下也急了。
她心中都有些埋怨,当初周侗为何要与童贯起冲突,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