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为骆秉章的参谋长,左宗棠当然早就听说过吴超越身边也有一个参谋长叫做赵烈文,还一眼看出王勋的弹劾是项庄舞剑,真正目标是赵烈文身后的吴超越,更立即猜出王勋的这道弹劾折子其实是出自曾国藩的授意——不然王勋吃多了会管湖北的闲事?所以左宗棠也没敢怠慢,马上就把这道并不紧要的折子送到了骆秉章的面前,请骆秉章决定是否转发送往京城。
“伯涵这是搞什么名堂?吴超越是他门生,还连字都是他赐的,他怎么还和吴超越斗得这么厉害,连砍吴超越臂膀的狠招都用出来了?”
和左宗棠一样,老奸巨滑的骆秉章同样一眼看出这道折子的背后是曾国藩在整治学生,也顿时的大皱眉头,抱怨道:“麻烦了,扣下这道折子得罪曾伯涵,不扣这道折子开罪吴慰亭,他们师生打架,把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麻烦,麻烦。”
抱怨完了,确实左右为难的骆秉章只能是向左宗棠问道:“季高,你看怎么办?是否出面调和一下他们师生之间的矛盾?”
“抚台,千万不能这么做。”左宗棠警告道:“曾部堂指使王勋出手弹劾吴超越的得力助手,明显是不想和吴超越公然撕破脸皮,他出面调和,等于就是把窗户纸捅破,让他们师生之间的矛盾直接公开化,他们两家不但不会谢你,反倒还会一起恨你。”
“言之有理。”对左宗棠言听计从的骆秉章大点其头,眉头也皱得更紧,说道:“麻烦,麻烦,这事真不好办,真不好办啊。”
皱眉盘算了许久后,骆秉章还是很无奈的下定决心,吩咐道:“季高,按规矩,把这道折子交给驿站呈报京城。”
“抚台,这是不是过了?”性格秉直的左宗棠问道:“吴超越从未开罪于你,你无缘无故的帮曾部堂整治他,这是不是……。”
“慰亭他会知道我的苦衷。”骆秉章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说道:“我如果不把这道折子呈上去,等于就是得罪多年好友曾伯涵,还有一大堆目前至关重要的湖南将领。事情即便闹大,慰亭也会知道我是被迫顺水推舟,即便因此会对我生出一些不满,也不会因此恨我入骨。两害取其轻,我只能这么做。”
叹罢,骆秉章又低声吩咐道:“找个和吴超越有联系的人,把这事秘密捅给他,让吴慰亭先有一个准备。”
左宗棠也知道骆秉章必须要让着在湖南影响力很大的曾国藩,即便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也还是无可奈何的把弹劾折子通过驿站送到了京城,又通过通政使司转呈进了军机处。而此刻满清军机处早已是物是人非,斗不过肃顺的祁寯藻已经负气辞官,鬼子六也因为给他死鬼老娘争封号直接得罪了咸丰大帝,被撵出了军机处回家面壁思过,军机处群龙无首,一直记挂着与吴超越仇怨的军机大臣穆荫为了出口恶气,便毫不客气的把折子呈到了咸丰大帝面前。
如果不是吴超越前不久才刚在名誉上湖北境内的太平军肃清,对吴超越这段时间表现不算太满意的咸丰大帝可能就直接下旨砍赵烈文的脑袋了,但也正因为吴超越这段时间刚有点表现,咸丰大帝便也给吴超越留了点面子,决定把折子转负责调查这件事。
然而内心里恨吴超越恨得蛋疼的穆荫却不肯满意,又转弯抹角的提醒咸丰大帝,说官文与吴超越同城办公,对如此大事竟然不闻不问,只怕已经有些靠不住。而咸丰大帝也觉得穆荫的话有点道理,便又改口决定派遣湖广道御史富阿吉下去调查此事,然而穆荫却还是不肯罢休,又叩首说道:“皇上,奴才举荐户部主事阎敬铭担任钦差副使,随富阿吉南下调查此案。阎敬铭在担任户部主事期间,勤俭节约,公廉正直,任职数年帐目分毫不差,让他随同富阿吉南下查案,正可顺便清查湖北钱粮帐目。”
咸丰大帝对两只眼睛一高一低的阎敬铭也很有印象,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穆荫大喜谢恩,又在心里说道:“姓吴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阎敬铭的牛脾气,只要查到你的帐目有一两一钱银子的出入,也肯定会一查到底,不死不休,你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