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日乍晴,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覆下窗格子的印记。
银漪带着人进进出出地把一盆盆冰水搬进屋里驱赶暑气,侍书跪在脚踏上替陆玑轻轻摇着团扇。
赵治寅看到她长长的的睫毛随着团扇摇出来的风轻轻抖动着,不由得轻笑,抚了抚她的额发。
侍书悄悄地看看他,又看看陆玑,摇着扇子不出声地笑了。
陆玑在睡梦中感到身上一丝温和的凉风。
她梦见自己披着一件极轻极薄的纱衣,薄得一身粉嫩白莹的肌肤都清晰可见。
她在荣安街上以从来没有过的姿态奔跑,一路上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哂笑不已。
“这不是陆家的三小姐吗?”
“她算个什么小姐?瞧这不羞不臊的样子!”
“女孩子家,做什么不好!”
“还说什么大家闺秀!哪里有一点礼义廉耻!”
“就是,陆老爷真是家门不幸……”
她的眼泪迎风留下,脚下却只顾着往前奔跑,对周围的嘲笑视若无睹。
她跑啊跑啊,跑到身上大汗淋漓,薄薄的纱衣就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女孩子身体的曲线立刻展露无遗。
她好无助啊,他们都在看她,看得她浑身像着了火一样。
可是她不能停下。
她知道她要回家。
“她怎么了?出这么多汗。”赵治寅用侍书递过来的手绢替她擦汗。
“别碰我!”陆玑猛地大力打落了他的手,一方枣红色的轻丝绢就轻飘飘地浮落在地上。
“小主!”侍书忍不住喊了一声。
怎么还把皇上给打了?
赵治寅却是镇定自若地收回手,平静地看着她。
大梦初醒的陆玑喘着气,浑身热汗淋漓,转过头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自己的床帐。
原来还是在这里啊。
没有梦里那么无助,却又比梦里还要无助。
好歹梦里,她已经快要到家了。
“你醒了。”赵治寅毫不计较地欢喜地道。
“你在啊。”陆玑笑着说道,醒了醒神,在他的搀扶下坐起来。
侍书掩嘴笑笑,体贴地起身要走。
“把扇子留下。”赵治寅说道。
侍书一愣。这是要亲自伺候小主了?
她一笑,顺从地照做了。
赵治寅一手摇着团扇,一手又拿起几上的绢子继续替她擦着额上的汗,笑着说:“你力气还真不小。”
“什么?”陆玑好奇地问道。
赵治寅顿了顿。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在梦里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吧。
他笑了笑,说:“你昨天为什么抓着那碎片不放?”
陆玑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糊里糊涂地觉得那东西很重要。”
“不疼吗?”赵治寅问。
陆玑一笑:“忘了。梦里不知道。”
赵治寅点了点头,轻轻地摇了几下扇子。
怎么会不疼呢?可是还有很多比疼痛更让人难受的事情。
“那后来怎么又松手了?”赵治寅笑着问道,一边拿起她的手来,“是不是该换药了?”
“我不知道。”陆玑笑着说。
这回她是真的不知道了。她忘了为什么突然松了手,大概是那一瞬间特别有安全感吧。
“这是谁包扎的?”赵治寅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了。
陆玑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惊讶。
“怎么了?”陆玑笑问。
赵治寅僵了一僵,又和缓地笑了,“没什么,只是这个结的打法有些熟悉。”
“结?”陆玑好奇地举起手摊在自己面前。
宋真是花匠吧?竟然打个结都能挽出个花儿来?
陆玑想得笑出声来,“还有谁是这么打的结?”
赵治寅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娘。”
齐太妃啊。
陆玑展颜。
能在伤口上种下一朵花,这样心中充满爱意和深情。
齐太妃一定是个温情脉脉的女子吧。
“等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见她。”赵治寅忽然握住她的手道。
陆玑微微讶异,他脸上的神情严肃而郑重。
带她,而不是带所有人,只带她。
陆玑没有过多的欢喜,只是微笑着点头答应。
赵治寅握住她的肩膀,心满意足。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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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禧宫的院落里,白锦儿正握着剪刀亲自修剪盆里的花枝。
“小主,王小主来了。”紫晴往门口望了一眼说道。
“哦?”白锦儿蹙眉抬头。
一片香云彩锦已经挪到了她跟前。
“你怎么来了?”白锦儿放下剪子,用绢子擦了擦手,问道。
“来看看白姐姐你最近在忙什么啊。”尽管王尔菡已经故作轻松,但烦恼和委屈的神情还是在她脸上毕露无遗。
太后和白锦儿不知道又在打什么算盘,这次她们俩可都把她划在界限之外了。
王尔菡心里急得慌。
“忙我该忙的呗。”白锦儿轻蔑地笑了,又走到花盆后边修剪起来。
王尔菡不甘心地跟着她绕到后边继续问道:“什么是该忙的?”
白锦儿厌烦地看了她一眼,“该忙的就是该忙的。”
什么忙都帮不上,蠢得要死,话还那么多。
王尔菡脸色忽的变了。
“皇上天天都在陆玑那啊!”她喊道,“白姐姐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我有什么好着急的。”白锦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