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女人(中篇小说)张宝同
她很快就走到了我的面前,依然朝着我微微地笑着。我一下挡住在了她面前,恶作剧地大声吼道,“哪里来的女子,快快留下买路钱。”她非但没有害怕,反道笑出了声,回答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也笑了起来,说,“那就莫怪我要把你带到山寨里,去当压寨夫人了。”她说,“那好,我正不想呆在家里,憋死我了。”
见她没被吓着,我就笑着说,“你胆子也真大呀,一个人走在这深山大沟里,也不怕坏人把你抢了?”她说,“这深山大沟里我哪月不来回地走上几趟,啥时间遇见过坏人。”我说,“你今天不是就遇见了?”她笑得更厉害了,说,“就你这城里来的文弱书生,恐怕还没我劲大呢。”我说,“凭啥你敢说我是城里来的文弱书生?”她说,“看你这模样,还有你刚才唱的歌。告诉你吧,我也算是半个城里人。这点还看不出来。”
听着这话,我不觉一怔,问,“你怎么是半个城里人?难道城里人还半个?”她解释着说,“我的户口是在商镇,属于城镇户口,可我嫁给了农村人。所以,我有时在镇上娘家里住,有时回到乡下自己家住。”我更是大惑不解地问,“你是城镇户口,干嘛要嫁给山里农民?”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因为我初中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父亲当时一时糊涂,就把我许给了人家,因为我们小时候订的是娃娃亲。”我说,“现在是不是后悔了?”从她的衣着和气质上来看,即使在城里,她也算是个非常不错的女人。随便嫁给哪个普通的工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却嫁给了一个山区的农民。这让我感到非常地不解,甚至感到非常地可惜。于是,我又说,“那你没想到要离婚?”她灰心黯然地出了口气,说,“咋能没离过?可是,我爸爸死活不同意,闹了两三个月,还是没用。”
接着,她问我,“你是从西安来的?”我说,“是的,我在一家教育机关里工作。”她说,“人家旅行都是往北京上海那边去,你怎么要往我们这山沟沟里钻?”我说,“我喜欢去人烟稀少的地方,想清静清静。再是我常常要写些散文和小说,想到你们这里体验一下。”说着,我把作协会员证拿给她看。她看着我的会员证,用惊讶的口气说,“原来你是作家,了不起呀。我们这里也出了个大作家,叫贾平凹。”我说,“那我不敢跟人家比,人家可是中外闻名的大作家。我只是个无名无声的业余作者。”她说,“你写过哪些作品?让我看看。我没事时也喜欢看看书。”我说,“都是些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等我下次再来,给你带上一些。”
我们就是这样地认识了,就像是似曾相识,又像是一见如故。我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我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些葡萄干和杏仁干让她吃。她边吃着葡萄干,边用夸赞的口气对我说,“你的歌唱得蛮好!”我说,“你也唱得不错!是不是也常进歌厅?”她谦虚地说,“我的同学在镇上开歌厅,有时就打电话让我过去,唱上一会。如果你喜欢,我哪天带你一起去,费用全免。”我说,“我来这是看风景的,歌厅就不去了。你们这山里的风景真是不错。”她见我在看着山坡上的那片花红草绿,就对我说,“你要是想看风景,我们家那边的山上,花开得比这还要多,还要艳。”我一听,就高兴地说,“那我还真想去那边看看。”她马上高兴地说,“那我现在就带你去。”
顺着山间溪水边的小路走了一阵子,就见溪水从一个洞子里奔涌而出。于是,她就带着我下到路边,从浅水处的石头上跳过小溪,进到了洞子里。洞子约有四五十米长,四五米宽,两人多高。从洞子这边可以一眼看到洞子那边。从山里流下的溪水就从这洞里流过。午后的太阳很热,可是洞子里却非常地凉爽。我们坐在洞子边的石头上,想在洞子里歇上一会。
我从旅行包里拿出了两个大苹果,在溪水里洗了洗,给了她一个,又拿出两个面包,给了她一个,坐在洞子里吃着。从清早上车到现在我还没吃午饭呢。吃着苹果和面包,我对她说,“我在西安时,听人说你们这山里人非常地贫穷,有些人家整个一大家人晚上只盖一条被子,还说有些大姑娘和小媳妇没衣服穿,整天地光着身子。所以,我就想到这里看看,好找上一些文学素材。”
她一听这话,就愣了一下,说,“那是胡说。山里人再穷,也不可能没有衣服穿,没有被子盖。现在山里人也开始慢慢地富了,有些人家都盖起了贴着磁片的房屋了。”她的话让我感到了一些失望,因为我进山的目的就是想找个非常贫穷的地方,好好地呆上一段时间,写出一部能引起反响的作品。因为越是贫穷的地方,就越是蕴藏着好的小说题材。既然山里没有这样贫穷的地方,我进山的目的就必须改变。于是,我说,“我就先到你家那边去看看。你家那边有旅店吗?”当然,我这话是明知故问,我想从侧面让她帮我解决晚上住宿的问题。
她非常奇怪地朝我笑了笑,说,“山里哪有什么旅店,就是有旅店,让谁来住?”我自嘲地笑了笑,说,“要是没旅店,我晚上就没地方住了。”她说,“放心吧,到了我们家里,还能让你没地方住。”
过了山洞,又走到了山边的小路上。我们边走边聊,看着她好看的裙子被山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