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黎坐在车里,透过雨水冲刷的模糊车窗看向雨幕里蹲身垂头的南宛,缓缓吁出了一口气,真是个傻瓜。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缓缓从雨幕里驶来,稳稳滑停在南宛面前。
漫天雨水冲刷得她浑身冰凉。
一回想南母满脸漠然地叫她走出南家的场景,她干脆蹲下来使劲揉眼睛。
倾盆大雨掩盖前面的道路,南宛寸步难行,一抹脸,湿漉漉得难受。
她沿着南家外面的大道一直往前走,走了二十分钟,忽然下起了大雨。
她义无反顾地走了,从此真的没再踏进南家一步。
“是应该这样的,南太太,其实你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这样就不会有二十一年的希望,没有这么多年的希望也就没有现在心如死灰的失望。”她一抹眼睛,转过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停住,“南太太,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南宛抿紧嘴唇,脸色从最初的呆愣错愕到现在的平静安稳,她松懈了一切的情绪。
“我们本来就不应该是母女的,你走吧,以后别叫我妈。”她叫来孙伯送她出去。
南母面无表情,不是她愿意这么对待南宛,而是经历了几次有关南宛的事件后她累了,和南宛这个隔绝了二十来年的女儿相处真的很累,与其继续跟她这么关系紧张的耗下去,还不如真的断绝关系。
就这样彻底决裂了?因为她对着她质问西庄老屋的事?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心胸狭窄的母亲?这还是一个母亲吗?
南母的脸色冷漠至极,南宛呆愣地看着她。
“别叫我妈!”南母伸手一指大门,“出去。”
“妈……”
南宛心里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永远的碎掉了。
她一挥手,打翻了桌上插了一半花的玻璃彩纹花瓶,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响,连同那几株娇嫩的鲜花一起,败落一地。
南母丝毫不怜悯她,沉着脸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卖掉了就是卖掉了,没有什么原因。你走吧,别回来了!”
南宛红了眼圈,这一回眼底没有眼泪,只有淡淡晕开的怨恨。
“妈……真的是很过分!”
南母也起了怒火,声音扬高了一些,“没有为什么,房契在我们手里,西庄的老屋我们有权怎么处理!”
“那么请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南宛不退让,冷冷盯住南母的眼睛。
南宛犀利质问,南母也拉下了脸,“你现在怎么回事,在薄家住了几天眼里就没有我这个妈了是吗?简直目无尊长!”
“这个妈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卖掉爷爷奶奶的故居?难道妈不知道以后那个老房子爷爷奶奶不住了我还会住的吗?而且妈也把我从这里赶出去了不是吗?对于我而言,西庄的家才是我的家,可是妈为什么那么残忍的连我最后的家也要剥夺走?!”
“你是怎么知道的?”
可这件事他们一直瞒着南宛,南宛怎么突然知情了?
南母下意识退后一步,对于这件事,她是和南乾商量过的,但是迫于对杨至君的帮助和对过世公婆的怨恨,他们才狠心决定将那栋故居卖给了杨家。
南宛气极了,上前一步逼近南母,漆黑眼神透出锐利寒芒。
“果然是这样!”南宛猛地扬高了声音,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爷爷奶奶怎么说也是爸和妈的父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来了闵安打拼后把爷爷奶奶单独留在了西庄,但是,但是……那栋老屋一直是爷爷奶奶的居所,你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在他们过世后把房子转卖给杨家开发做生意呢?!”
“阿宛!”南母插花的手一顿,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
“妈,我问你一件事。”南宛开门见山直视南母的眼睛,“你是不是和爸一起将爷爷奶奶在西庄的老房子卖给了杨家?”
“阿宛,你怎么来了?”
屋内,南母正在插花,见到南宛直冲进来着实一愣。
孙伯张了张嘴正欲再辩解点什么,南宛直接伸手掀开了他。
“让开!”南宛冷了口气。
“二小姐找先生和太太有事?”孙伯拦在大门口挡住了南宛的去路,“二小姐得等一下,我要先进去通报一下先生和太太。”
“我爸妈呢?”
“二小姐怎么又回来了?”
南宛再次出现在南家让孙伯吃了一惊,随即老脸鄙夷。
*
薄黎冷哼一声不答话,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回头又道:“祝你好运。”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管怎么做,黎爷都希望为阿宛好,是吧?”
“这个黎爷不用担心,我自会应付。”杨至君趁机从公文包里又掏出一份崭新的合同,“您要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在这里签字吧,签了字,西庄那个老房子就是归黎爷所有了,黎爷可以再送还给阿宛。”
“我拿走了这份合同和房契,你的岳父岳母该怎么想?”薄黎将房契抽了出来。
“这个就要看黎爷是否愿意帮鄙人一把了。”
“看起来你似乎志在必得。”
“对于商人而言,就得挖空一切得到应得的利益。”杨至君重新把文件推给他,“黎爷,您觉得呢?”
薄黎看着杨至君面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倒是很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