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逐渐开始有了意识,开始有能量支持他继续思考,五感也渐渐回归。
萧焕虽然疲惫,但浑身错骨般的疼痛令他不得不醒过来。他转了转眼球,缓缓睁开了干涩的眼睛。
入目的是发着黄一块灰一块的霉的石灰房顶。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简陋房间,萧焕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边上另有一张同样陈旧的金属折叠床,铺着白色的被单。
被单上有一股怪味,但萧焕顾不上那么多。
脑子里凌乱碎片逐渐整合,萧焕想起来是自己是被成昱从二十八层楼推了下去。
从二十八层楼摔下来,真的还能活着么?
萧焕努力微抬起身子,想要看清自己究竟身处何处,可手臂一触碰到床,他就闷痛呼一声又落回床上。
“你醒了?”
童铭听见身后有动静,一转头就看见身后送来的大病号醒了,赶紧抽出记账本条条目目地算了起来:“消炎药八块五,吊瓶一百二,打石膏五十,统共是一百七十八块五毛,”童铭抬眼一看眼前这个穿着破了窟窿的背心的男人,犹豫了一下,又善心大发,拿圆珠笔划拉了几下,“就算干好事了,这五毛钱我给你抹了,都是出来混日子的,谁也不容易。你就给个整,算一百七十八吧!”
童铭抬眼一看,病号理都没理他,抬着手一脸茫然。
童铭挑了挑眉:“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萧焕自然没注意听童铭讲话,右臂打着石膏被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一动就疼,萧焕抬起了左臂,他注意到自己手臂上多了很多细密的伤痕,有的伤疤已经很淡,看上去是伤了不少时间了,自己虽然平时也注意健身,却绝对养不出这样遒劲的肌肉,更何况一贯养尊处优的自己绝不可能有这样伤痕盘错的手臂。
童铭快等得不耐烦,正要开口,却被男人锋利的眼神堵了回去,他莫名觉察出有一股压迫感,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声音也没之前那样中气十足,讷讷道:“我除了进药,还要交房租,开支挺大的,你……你可不能赖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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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脸,五官线条流畅锐利,眼眶微陷,有几分异族的深邃,鼻梁挺直,嘴唇薄如刀削,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见识过无数俊男靓女的萧焕也不得不承认镜中的脸的确是不输于绝大部分男演员的英俊,可却绝对不是他萧焕的相貌!
童铭看着萧焕照镜子,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使唤去给这个男人找镜子,不由心里有些憋屈,心想再臭美也不该一醒来就照啊,生怕自己毁容似的,大老爷们儿,脸上多几道疤不是多几分男子气概么。
想是这么想,但童铭还是看着这张已经够男子气概的脸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呐……就算你长得帅……也是要交医药费的啊……”
萧焕花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接受了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人身体的事实,实际上,仅二十分钟就接受了这个荒诞的可能性,对于物质至上的萧焕而言已经算是快了。
“今天什么日子?”这具身体的声音要比之前自己的更加低沉些,萧焕忍着浑身错骨般的疼痛站起来,找到面落地镜子打量‘自己’的身材,一米八以上的身高,穿着一件带窟窿的背心,上面不知是不是被墙灰浇注成的深灰色,看上去很是邋遢。
“七月十六号。”童铭自然地答道,“你那群工友把你送过来后就跑了,说你自己有钱付,把你身份证压我这儿了,他们留的联系号码居然还是个空号……唉我说,你倒是什么时候付钱啊?”
七月十六号,正是宴会后的第二天。
上天待他不薄,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但首先,他总得知道他现在所在身体的身份。
“我是谁?做什么工作?怎么会到这里?”萧焕一连串地发问。
童铭瞪大眼,这家伙不会是和他玩失忆吧!他一小诊所的医生,医术的确是比不上那些科班出身的,可这人送来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脑震荡的症状啊,怎么躺了一个晚上连自己是谁都给忘了!童铭隐隐有种不想的预感,自己不会是被讹上了吧!
萧焕仔细看了童铭递过来的身份证,这具身体的主人叫梁朕,二十五岁,住址是s市。名字倒是皇气十足,可惜了,这身体的原主人有福取没命享。
“听你工友说你是在二楼作业的时候没踩稳掉下来的,幸好下边有一棚子给你挡了下,所以摔得也没那么惨,他们就图个便宜把你送我这小诊所来了没去大医院,”童铭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你……你不会是脑子……摔失忆了吧,要不要去大点的医院看看?”
比起揽下一个忽然失忆的大病号,童铭就算再铁公鸡也宁可亏了那一百七十八块钱。一百七十八块事小,万一人开口说是自个儿把他治失忆了,那可就不得了了!现在骗子都知道可持续发展,骗钱要一点一点积少成多地骗,一下子骗个几百多没前途啊,这要是被讹上了,指不定自己还得赔上这个男人的终生饭票,那才是亏大发了!
长痛不如短痛!童铭强忍着亏了一百七十八的心痛,赔着笑脸:“我看你这打工也不容易,我就不收你医药费了,你看,这石膏也打了,也快到关门的时候了……咱……”
萧焕可没工夫去揣摩童铭心里那些小九九,他只是觉得自己浑身夹着一股水泥汗味,实在是让轻微洁癖的他有点反胃,于是打断了脸色阴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