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家三百年,待士大夫不薄。吾与嗣君遭家多难,尔小大臣不能出一策以救时艰,内则畔官离次,外则委印弃城,避难偷生,尚何人为?亦何以见先帝于地下乎?天命未改,国法尚存。凡在官守者,尚书省即与转一次;负国逃者,御史觉察以闻。”
然而效果寥寥,已久无法阻止众人逃走。
瞧着这一幕,谢道清顿感凄冷,虽知希望渺茫,但她还是张口询问了起来,想要明白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王爚呢?”
“启禀太皇太后。王爚他已然生病、抱恙,生死只在旦夕之间,实在无法上朝。”
“留梦炎呢?”
“据臣所闻,他已然脱逃出去,目前不知所踪。”
“原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咬住嘴唇,谢道清强忍着悲痛,然而双目已被泪水润湿,她更不清楚自己又该如何应对,至于堂下诸官,更是默然无语,仿佛一具具死尸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太皇太后!”
陈宜中唉声一叹,走了出来:“如今之计,我等已经无能为力,唯有逃离临安,才能保全性命。臣恳请太皇太后恩准,准许迁都。”
“迁都?”
谢道清苦笑数声,蓦地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陈宜中:“这临安,乃是先皇多年心血,岂能就此抛却?若要本宫就这般逃了,断然不行。”她也不是不知晓那元军威胁,只是一想到夫君所愿,更不愿意就此放弃,毕竟那元军尚未到来,也许还能够等到一线生机,不是吗?
“或许,那个人能够做到?只是她现在,为何还没出现?难道说,上苍真的抛弃了我们吗?”
此时此刻,谢道清忽的忆起萧凤,那张狂、桀骜的模样,着实让她记忆深刻,也是她一直以来崇拜的对象。
“罢了,若我朝天命如此,那就这样算了吧。”
谢道清神色坦然,似是已将这一切全都看破了,心中亦是默默下了一个决定。
“太皇太后!”
陈宜中高声一喝,再度劝道:“那元军目前就在临安之外,再有旬日便会抵达此地,虽有皇宫侍卫守卫,但也难保太后周全。我等若是还不逃走,可就都完了。”
“爱卿所虑,哀家也清楚。”
谢道清摇摇头,双眸之内一片宁静,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她说道:“但是这临安之内,尚有众多百姓,他们未曾抛却我朝,我又岂能弃他们而去更何况,如今的我,也不过一介垂暮之人,纵然逃走又能支撑几时?”想及夫君之言,她又坦然回道:“既然如此,又为何逃走?至少在这里,我还可以保全夫君曾经所庇护的百姓,让他们不至于被那元军为难。”
陈宜中还没死心,继续劝道:“可是太后!您乃一国之后,若是被那元军擒住,又该如何?”
“我意已决,尔等莫要多言。”
谢道清摇摇头,态度相当坚决,招了招手,让旁边四位侍卫下去,等一会儿却搬上来几个箱子,“啪嗒”一下箱子被大了开来,露出里面装着的银两以及首饰之类的东西。
陈宜中看着这一幕,有些弄不清楚状况:“这是?”
“唉。值此混乱之际,尔等尚且愿意随哀家置身于此,也算是劳苦功高。”诉道:“这些乃是我内库之内多年积蓄,算起来也没多少,尔等不若将其拿去,也算是路上的盘缠。毕竟我朝也养士百年,也不能亏待了各位,在这些日子里陪同哀家,走过了这一程。”
众臣默然,看着那一箱银两,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臣等明白。”
陈宜中躬身一拜,转过身来,自此地离去。
其余人跟在他身后,也是依次离去,竟是无一人去拿那银两,仅以所行之事而论,造成今日之举者,他们也是难辞其咎,终究还是有愧于心。
“太后,咱们回去吗?”
“不了。就让我坐在这里,看一下夫君所见到的,究竟是什么吧。”
谢道清摇摇头,拒绝了侍女的要求,她就这么默然坐在龙椅之上,静静的看着这陷入宁静之中的勤政殿,这曾经掌握宋朝上上下下数千万人口的中央枢纽,如今却是一片死寂,再也没了半点的生计。
随着那太阳落下,这勤政殿之内的光辉也渐渐消散,直到彻底的被黑暗吞没。
而谢道清依旧坐在龙椅之上,毫无任何反应,她旁边的侍女也不知晓什么时候离开了,毕竟那元军已经攻入皇宫之内了,再不逃的话就没机会了。
直到殿外传来无数脚步声,方才打破了勤政殿的宁静,而升起的火光,也将这勤政殿照的是通透无比。
一人缓步踏入殿内,正是那率军攻伐宋朝的伯颜。
伯颜抬起头来,看着那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女子,不免透着一点惊讶来,问道:“你就是宋朝太皇太后谢道清吗?”
“正是哀家。”
谢道清这才有所反应,许是做的时间太久了,她刚要站直身子,便感觉身子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好容易稳住身子之后,方才缓缓的自那龙椅之上走下来,然后双膝跪地,向着那伯颜弯下身躯,恭恭敬敬的拜了下来。
至此,宋朝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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