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里面的肉汤被煮熟之后,那些聚集在铁锅旁边的人纷纷欢呼一声,便迫不及待的将手伸入其中,唯恐落后一步。
若是抢到了,那就会发出一阵欢呼之声,若是没抢到,便会彻底绝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一脸狰狞,手拿刀斧朝着自己走来,手起刀落再无任何生息。
而这样的场景,持续不断的发生,并且似乎没有个尽头。
直到最后,血色遮掩了一切,以至于将整个泥土都染红了。
当然,这里的一切早被山上流下的汦水冲刷干尽,然而那白森森的一切却还未被遮掩,它还留在这里,向着众人宣告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是旱灾!”
这一声诉说,立时便让袁晔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去年时候,在这中原之地,便发生了一起覆盖包括河东南路、河北西路等地的旱灾。
而就因为这一场旱灾,整个地区的庄稼全都因为没有降水而彻底绝收,当时候若非他们赤凤军绞尽一切力量,调集民力挖掘沟渠,并且提前筑造潞州漳河水库,否则是决计无法度过这一次旱灾的。
但是这里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蒙古人不善生产,更不知晓如何治理生产,降低旱灾的影响,至于赈济灾民更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他们还在这个关键时候和赤凤军开战,为了满足粮食所需,自然要强迫之下农民缴出最后剩下的粮食,只是为了能够让他们战胜赤凤军。
用来养活自己的粮食被收去,种下的庄稼也因为旱灾而绝收,历代久居此地的百姓终于无法忍受饥饿,于是只有抛弃多年耕种的田地,带着最后的绝望朝着远方奔去,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地方。
但是粮食本就不多,更兼路途遥远,又如何能够支撑所有人呢?
于是,在这浩浩荡荡的大军之中,首先被淘汰的,便是那些年老体弱的老人。
相较于那些年轻男子来说,他们太弱了,弱到根本无法保护自己所携带的粮食,所以在被抢走粮食之后,他们虽然竭力想要继续跟着大部队,但是体力终究还是不止,倒在了地上,最终变成袁晔初期所遇到的那些零散尸体。
但是骚乱还在继续,粮食的消耗也随着日程,越来越长,终究还是消耗干尽了。
没有了粮食的话,终究还是要填饱肚子,所以他们便一路上采摘食物,从路边树叶再到树皮,甚至是碎石之类的东西,总之能够让肚子填饱的全都往嘴里面赛,直到塞得满满的再也塞不下去,塞到整个人再也撑不下去,最终成为河中的那具腹中塞满各种东西的腐尸。
等到能搜集的食物也吃光了,那就只有另外寻求下一个充饥的食物来源。
因为只要能活下去,那就有希望,若是没有了希望,那就真的是一片黑暗了。
置身于黑暗之中,这些灾民终于就连最后的底限也被打破,那些年幼稚童终于也被盯上了。
人食人肉、易子而食,也终于变成了现实。
于是,那些年幼的稚童被丢入了山沟之中,他们根本无力抵御男子的侵害,只能躺在山沟之中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其瘦小的身躯最终被刀割下身上那仅有的一点肉,塞入腹中充饥,也吞掉了最后的一点人性。
也许在这过程中,有过挣扎,也有过反抗,但是等到死亡,这些所谓的反抗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那些反抗者终究彻底消失,成为了那沿途之上的白骨,其身上的血肉也成为剩余之人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等到到了河谷时候,最后的疯狂终于开始了。
在这一刻,那些人再也没有了最后的限制,开始了一场狂欢,一场本应该只存在于地狱之中的狂欢,但是却最终因为生存的压力,而彻头彻尾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死亡、生存。
两者向来对立的存在,如今却如同太极图一样,是如此的和谐而又充满讽刺。
大批大批的老弱病残被杀死,不管是被砍死,又或者是被吊死,甚至是被砸死,仅仅是为了他们身上那最后的一些东西,等到所有能够被杀死的人死亡之后,他们的尸体被一个个肢解开来,并且被切下身上的肉丢入锅中,然后成为最后的胜利者碗中的食物。
就着人肉,喝着人血,这群最后的胜利者终于抛弃了一切,进行了最后的“盛宴”。
等到盛宴结束之后,他们走出了那个山谷,最终投向远处,去寻求最后的生存之地!
风声还在咆哮,那是死亡者最后的哀嚎?亦或是丧失人性之后的疯狂?
无人知晓!
但是所有人都明白,在这天灾之前,人的力量竟是如此渺小,根本就对抗不了这近乎冷漠的乱世。
光秃秃的树木依旧屹立在两侧,当然它们的树叶也早已经被摞下来吃掉,就连上面的树皮也被拔下来塞入了胃中,只是为了能够暂时填饱肚子。
白森森、血茫茫,两处场景交汇一处,尽数形成眼前这人间炼狱。
“我们回去吧!”
待到这一切终于呈现在众人眼中,他们只剩下最后的畏惧。
身子一晃一晃,他已然没有兴趣去驾驭身下战马,只想要逃离身后的那个炼狱之地,那种环境只要进入其中,便会立刻让他感觉特别的不舒服,只想要从里面逃出来。
也不知晓究竟跑了多久,等到战马停住之后,袁晔方才颤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