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灵堂里供奉着一排排的灵位,这里是外殿,皇帝的棺木是放在里间的,空旷的外殿只有那些灵位和云宴守着,薛阳不免有些疑惑:“太子殿下有事要忙,那各宫嫔妃呢?还有太子良娣呢?怎么就娘娘一人在此?”
照理这皇帝驾崩,所有嫔妃都该前来跪灵,太子良娣也该在场才是,可眼前的灵堂里,只有穿着单薄的云宴跪在地上,小脸被冻的发白,却依旧挂着得体的笑。
“啊,母后和皇奶奶身子不适,灵堂里头潮湿,我便不让来了,至于各宫嫔妃,殿下发了话,不让她们来,两位良娣一位有了身孕另一位身子骨不好,也就只有我了。”云宴拿起一旁的纸张凑进火炉里,想把炉子烧的旺些。
火光映在她脸上,那张原本娇艳张扬的脸被衬得安静素雅,再加上她一身素衣,越发的好看,正是应了‘女要俏,一身孝’的话。
薛阳看着这个淡然处之的女子,竟没法把她和云王爷口中那个娇气的曦郡主联系起来。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委屈抱怨的孩子,没想到却是见到一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女子。
虽然他比云宴小一点儿,但他和云王爷交好啊!按道理云宴是该叫他一声世叔的,看着世侄女被人欺负至此,薛阳忍住想跳起来骂街的冲动,转头先朝着萎缩地站在门口处低头不语的婢子问道:“怎么回事儿?娘娘一人跪在这儿,你们这些婢子却在外边有吃有喝?”
他原本想问为何不让云宴去外边儿的,可是想起来这是皇帝的葬礼,云宴怎么说也叫皇帝一声父皇,她出去的话不免被人诟病,只得问那些婢子为何不在里边陪着。
虽然冷,但有人陪着总好过独自一人吧?
婢子本就胆儿小,被薛阳一开口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低头哽咽着。其实哪是她们不愿意进来啊,放太子妃娘娘一人在屋里,她们还怕出什么事儿呢!可是娘娘说的,一个人清净,不让她们陪着。
“你也别怪她了,是我说要一个人呆会儿的,玉荨和栀烟我都没让过来。”云宴依旧不紧不慢地往火炉里扔纸,那是她前些天抄好的地藏经,虽说不见得有用,但好歹是自己的一番孝心吧。
火炉里的火又旺了些,云宴搓了搓手感觉没有方才那么冷了,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虔诚地祷告着,希望皇帝他能托生个好人家吧,别的祝福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云宴一开口,薛阳的火气反而越发大了,若不是不合礼数,他都想立马将云宴给拖出去。别人不疼她,怎么她自己也不想对自己好了?怪道云王爷说放心不下这个女儿,可不是,这么倔,也不怕冻死在这灵堂里。
“不管太子妃娘娘如何不爱惜自己,也请不要让王爷王妃担惊受怕。”薛阳低着头,恰好能看见云宴白皙的脖颈,像北方的天鹅一般优雅,他微微咳嗽了一声,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热。
该死,真是作了孽了!若不是欠那老匹夫一个人情,自己也不会答应帮他照顾云宴。“……你,好自为之吧,我不便多呆,该走了,有事就让人送信到薛府。”
“过来送薛公子出去吧。”她伸手唤着婢子,而后看着灵堂的门打开又慢慢被合上,那张不羁的脸似乎还在看着里边。云宴笑了笑,继续将抄满地藏经的纸张投在火炉里。
“郡主?”玉栀的喊声将云宴拉了回来,脑海里那些记忆慢慢散去,眼前没有空旷清冷的灵堂,也没有板着脸教训自己的薛阳,只有一个喝得烂醉的贵公子。
琪鸢弯着眉眼,笑看云宴缓不过神来的模样,该是想起来了吧?只不过这薛阳和云宴又有何关系?记命卷轴上薛阳死在孝庄帝十二年,原因是与宫中妃嫔私通,皇帝大怒,说此罪有霍乱皇室之疑,按重罪处之。
就这样威乐侯薛阳便成了刀下亡魂。但可以肯定,薛阳他和云宴一定有某些关联,否则这记命卷轴上不可能有他的名字。
云宴不知怎么,有些害怕的回了头,却发现琪鸢正盯着自己,笑得开怀,身上的寒意涌起,让她握着玉栀的手不自觉收紧了许多。
她,肯定是知道了。薛阳前世为自己而死,看现在的模样,他该不是重生之人,自己不能再次害了他。
“嘶……”玉栀被捏的疼起来,再忍不住喊出了声,眼泪瞬间涌上来,她有些奇怪为何郡主突然就握得那么紧,可又不好问,顿时有些委屈。
云宴赶忙松开手,看着玉栀白净的小手被自己捏的青紫,也有些吓到:“玉栀,对不起玉栀,我,我当时太……”
她一想到琪鸢明明知晓以后的事,但却像看猴戏一般笑着观赏她的复仇,就有些莫名的害怕,不自觉弄伤了玉栀。
玉栀摇摇头:“郡主,奴婢没事儿,您别担心。还是快劝劝那小丫头吧,那公子已经醉的不成样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是跟着云宴一起下来的,不清楚琪鸢为何和人拼酒,但她打心里不满意这小丫头这般张扬。
是了,不能再喝了。云宴看着那头撒泼打滚闹着喊着要继续拼酒的薛阳,抿了抿道:“薛…公子已经醉了,我看你还是扶他回去吧,这赌约就此作罢。”这是对着那小厮说的。
其实小厮早就想走了,无奈自家公子闹得慌,还有就是对方是个小女娃,若是就这么走了也不太好,现在听见女子发话,自然不胜感激:“多谢姑娘体谅,多谢姑娘……”
因为肩上还挂着个直嚷嚷的醉鬼,小厮只得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