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外面就是不顺她意。倪光誉继续教导妹妹,说柯表妹现在也不是官家小姐,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外人若是听见她这般称呼,会道她有讽刺之意。倪光秀跺脚反驳:官家小姐明明是柯楚楚自己成天挂在嘴边的,怎么成了她讽刺……
兄妹俩啰哩啰嗦说了半天废话,最后妹妹替兄长拿了一个小木盒子进来,重重摔在柯楚楚身上。幸好这妹妹只是嘴巴毒,并未朝着她的伤腿砸。
柯楚楚待人走远后,捡过来一看,里面是支玉湖笔,构造很是讨巧,想必费了些心思才能买到。
他们口中的跋扈女配得此笔?想必是有求于她吧。没料一个孤女,竟还利用价值。兄妹俩的态度真是……
柯楚楚懒懒地合上眼睛,没多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一觉就睡到次日清晨,芳姨娘顾不得怕吵醒她,使劲摇:“小姐小姐,二姑奶奶说要去找邱家讨说法。”
邱家就是柯楚楚的私奔对象,也是她未来的婆家,当然现在不可能了。
姑姑终于肯相信侄女了?芳姨娘跟倪家人讲了小姐私奔的原由,可笑没一个人信她,兴许是邱家势大,倪家人不敢信吧。既然不敢信是对方派人送书信来约她上的凤鸣山,那现在怎么又敢去闹?
柯楚楚揉揉眼,见芳姨娘一脸惶恐,疑惑道:“姨娘在怕什么?”
芳姨娘一愣:“二姑爷昨晚到的家,因为太晚了就没惊动您。他得知此事,嚷道不会善罢甘休。小姐,闹将起来,于邱少爷的声名不利……”
柯楚楚更疑惑了,她记得芳姨娘昨天才说过邱子明出事之后没露一面,他是指望不上的。很明显邱少爷与邱家态度一致,并不想娶。不但如此,还哄骗做局谋了人家性命,这种小人声名不利与她何干?
“姨娘,天还早,你再去睡会儿吧。”闹不闹的,她们都管不着。
“这……”芳姨娘偷偷观察小姐,发现她似真的不在意。暗叹:小姐是心伤透了吗?
用早膳的时候,倪家极为安静,家丁护院一个也不见。
柯楚楚今天咳的血少了一些,胸口也不像昨天那般沉闷,把苦药全数喝下,还吃了半碗稀粥。心不在焉的芳姨娘欢喜得跟什么似的,劝道再尝一块她最喜欢的糯米糖糕。
“姨娘,糯米不易消化,过些时日再吃。”
“好好。”芳姨娘又想抹泪,小姐真的变了,变得懂节制,这是好事啊,老爷太太在天有灵,在天有灵。
一晃十天过去,倪家去找邱家的事突然就没了后续,芳姨娘再没给柯楚楚转达进展,她也乐得能清净养伤。
去冬闹雪灾死了数千人,开了春又来一个倒春寒,不少人挺过雪灾却没熬过春寒。好在放晴了大半月,要不然柯楚楚的腿痛会更严重。邱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如此重手,心肠歹毒至极。只是想退婚而已,何苦绝了人家生路。
歹毒吗?柯楚楚拧眉,拽紧了手心……
“姨娘,出去转转。”
芳姨娘坐在房门口,一边借着光亮绣鞋面,一边享受着冬日暖阳。笑道:“小姐,十日了,姨娘都没想过您能在屋子里呆这么久。您吩咐人做的代步椅快做好了,兴许明天就行,有了椅子咱们再出去。”说着她露出一丝鄙夷,二姑奶奶如果能上点心,早就做好了。
柯楚楚伸手自己按摸腰际,芳姨娘见到赶紧放下绣活走过来帮忙。
“小姐,您别急,会好的。”
“嗯,会好的。”柯楚楚坚定回应道。眉眼间的若有若无的暮气,在倾刻间消逝……
......
“这就是我要的叽咕车?”
柯楚楚指着面前有两个车轮的椅子,叽咕车是独轮并两个长把手,不是这个样子。这个大荣国真如她记忆中的大荣国不同了。
芳姨娘慢慢将她扶起:“小姐,来,坐上去我可以推着您走,想去哪都可以。”
“椅子很贵吧?”
“小姐,您怎么也学着商户人家议论起银子来。”银子是倪家商户该关心的事情。
柯楚楚笑了,缓缓坐进铺有绸缎的轮椅,两手下意识拨动两边的小轮,大轮子就跟着动起来,由衷说道:“好东西。”
“可不就是嘛,奉州城的塞鲁班名副其实。”
芳姨娘推着柯楚楚很快来到二门,几个洒扫仆人见到纷纷跑开。
柯楚楚不以为意,好久没见到太阳了,算算该有十年了吧!
十年,前世她在天牢里“住”了十年,女人最好的光阴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死后,却回到一个十四岁的姑娘身上。想想也是讽刺,她又活了,“大荣国”却变了样。
仆人跑开,倪家的当家太太,二姑奶奶柯蓉儿来了,活似那些仆人就是去报信的。
“楚楚,你这是要出去?院子里转转就好,开春还没一旬,外面寒气大。”
“姑姑。”
柯楚楚的这一声姑姑让柯蓉儿怔了一瞬,如临大敌,“楚楚……”
“姑姑。”柯楚楚又唤了一声打断柯蓉儿,抬头看着天上的云,引得芳姨娘和柯蓉儿都跟着她学。
天上除了几朵像白棉花的浮云,什么也没有,不明白她在看什么。
柯楚楚又伸出右臂举过头顶,感受了一下风向,左手已经悄悄掐算完毕,说道:“姑姑想说过些日子寒气散尽再出去?”
“对,姑姑就是这意思,乖,快回去吧。”柯蓉儿难得见到侄女跟她好好说话,一时不适应,还不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