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楚楚刚踏进州衙,城中一处荒废得看不出原形的道观之内,有位老态龙钟的老人盘腿而坐,此刻他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说道:“来了。”
语闭,他颤微微地走到道观外,缓缓从怀内摸出一个花梨木制成了罗盘。
罗盘边缘时隐时现泛出让人感觉厚重莫名的光泽,一看便知是他双手长年累月镟玩出来的。
这罗盘或许有灵性,犹如一件厚重庄严的镇宅器皿,上面的每笔每画都彰显出它是一件珍贵古物。饶是那不识货的无知妇孺,也知这奇怪的东西值点钱。
“咳咳咳……啐——”老人咳了一气,啐掉痰后再匀了匀呼息。开始再次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雪白的眉毛弯至耳垂,在太阳底下居然赤眼反光。
“成!”老人收起软盘,他已计算出了方位。抬脚朝州衙而去。
......
柯楚楚尚不知人家已经找上来了,正坐在倪知州新买的宅子里忍耐着林氏的客套话。
“夫人是否……”林氏作势难为情,问道:“是否易了容?常听官人讲起夫人,早知您国色天香,是世上一等一的美娇娘。”
“你也不差,且刚刚好。”柯楚楚打起精神应付道。
林氏顿时羞赧,虽然人家没回答她的问话,但是也没否定,还恭维了她。心说这位夫人也不是夫君说的那般不通人情嘛。笑道:“何为刚刚好,夫人说话好有意思。”
“是吗?我也这样认为。”
这干巴巴的一句,让柯楚楚感觉林氏有点尴尬,也认为这样太没礼貌,又补道:“刚刚好,是指不会让人一看就心生觊觎,更不会被自家夫君嫌弃颜色。纵然娘子才识过人,可成日看到顶一张‘无盐’之貌,也会生心腻味,不是么?”
林氏方暖了脸色:“是啊,世上的男人总妄想两全其美。”
柯楚楚看了一眼泠儿,泠儿随即问道:“林夫人,敢问知州大人何时归家?”
“唉!”林氏叹道:“卯时初就出去了,许州中原之地历来是朝廷大粮仓。这不,至从仗一打起来,官人就四处收粮,没睡个安生觉。近几日更甚,早出晚归的已有十来日了,昨儿个收到夫人来信,官人就思着今日早些出去,也好早些归来。夫人别急,应该快了。外面我有遣人守着,一回来咱们马上就能知道。”
柯楚楚本认真听着林氏的话,突然左耳轰鸣了一瞬,下意识控制着身体,强制冷静……
这么快?
轰鸣声是她袖中罗盘传出来的,高手过招第一式便是以物试物。她的罗盘只是自己找来桃木随便制成,即使有细心温养也不过两年光景,在“前辈”面前就好比是个雏儿。
“夫人,您怎么了?”林氏见她神色怪异,出口问道:“夫人路途劳累,要不先去小憩片刻?”
“不用。”柯楚楚回道。平了平心,岔开话题,问她:“员外郎方逑是你的伯父?”
林氏有些慌张,忙道:“不,他姓方,我姓林,这个伯父早作不得准了。”
“哦?”柯楚楚一脸疑惑。
林氏解释说,她幼时抱养给了林家,也早改了林姓。在外,方逑也是以表侄女相称,她唤方逑为伯父,只是以示亲近,没有别的意思。
柯楚楚作势懂了,频频点头,一时不知说什么,笑道:“林娘子果真有些见识,与你的夫君极相配。”微微墙头草,风吹两边倒。这两颗草都是只认利益,不识情义之徒。
不论林氏是否恭维客套,亦或是惺惺作态,至少她表明对京城那个朝廷不看好。
又聊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倪光誉终于回来了,见到柯楚楚便叩首施礼。面带忧心地说道:“夫人清减了。”
泠儿仔细一看,好像夫人真是瘦了。
柯楚楚让他起身,回道:“人一黑,便显得是清瘦,我很好。”
“夫人,我知您为何事而来,且等等。”倪光誉说着往内屋而去。
不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小纸包,呈给柯楚楚:“夫人,这是我的人从墙下寻到的。这木材与您的不有所不同,我不识得。”
柯楚楚轻轻拈在手上,说道:“这也是桃枝,只不过,它侵过公鸡血。”神色一寒,压制住怒色,叹道:“我知道他是什么来路了!”
“什么?”倪光誉曾无数次见到柯楚楚拧眉发怒,今日这黑美人的怒气怎么看着有点毛骨悚然。
“衙中可有判不了的失踪人命案?”柯楚楚说道。
倪光誉一凛:“有!颖川柯家堡有一家几十口凭空消失。这是我刚到任时便发生的,往年也有,但不如这般大。我本想将此案办下来以正世风,可后来朝廷突然开始征兵,所以……”所以除了马上能捉到凶手的命案,其他的案子哪有功夫去查啊。
柯楚楚明白了,问他死的是哪一家。
得知就是前柯氏族长三叔公全家老老小小四十多口,旁的柯姓人家都无事,柯楚楚马上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道:“此事只有两年不到,你能否派人去一趟柯家堡,将失踪之人的衣物或者常用器皿给我寻一件过来?”
“能,即刻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