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老马车行,游返感慨良多。
时间不过半年多,却已人是物非,同样是老马车行,现在的格局却大不相同。
上次胡近臣与他说话间,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透露出来的心念倒是令他着实震惊了一回,那种野心和高度是他无法企及的。而与中原镖局之间的恩怨,也不是寻常的江湖仇杀,而是帮派之间的竞争。
黄河帮黄千秋的覆灭是胡近臣的手笔,但中原镖局便无法这么打发了。游返也好奇到底胡近臣与天策司马求之间的较量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不料走近了后院,却发现这里气氛凝重。小院里三三两两站满了人,重重叠叠肩并着肩,谁都没说话。
苏大力引了他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众旧时好友,不过这些好友也就是在办小刀丧事时才有了一些了解和亲近,真正那半个月共事,打交道也是不多的。其他便是陌生面孔,估计是后来才加入的。
中央空地上站了几个人,一旁的周灵通向他介绍了一下。其中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者是不平庄派来管理车行的掌柜,名叫周年松,虽然名义是掌柜,但只掌账房,对一干细务是无发言权的。而身旁那位壮汉游返也认得,也是车行以前小刀的副手,资历较老,名叫邓发,这人倒是接替了小刀的位置。
不过小刀去后,留下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号召力,大伙也是靠着不平庄的名声才聚在一起。
此时游返和孟紫蝶两人闯了进去,本来只想和老朋友叙叙旧,见里面正在商议事情,便尴尬道:“看来来的不是时候……”
那邓发倒是认得他,道:“无妨,游兄弟也算是自己人,况且现在这事也正缺一个旁人来评判一下。游兄弟,你也来发表一下看法。”
那老者周松年皱了皱眉毛,道:“大伙儿,这事胡三爷已经发话了,我们照做就行了,有什么可商议的,自家事情让外人来评判,岂不成了笑话。”
周松年不认得游返,因此言语中也没有留情。
不过老马车行这群伙计是知道游返的,能和解军东方笑混在一起的,哪能得罪他,因此没人附和周松年。
邓发道:“此次是中原镖局欺负到咱们头上了。若是就此退让,他们还道我们软蛋,就更加要得寸进尺了。俗话说得好,恶人怕缠,我们便跟他卯上了,看他们怎么办?”
两个现时的头脑起了纷争,底下人大多是老马车行的原班人马,此时脸上都有愤愤之色,不过也没有轻易表露立场。
周灵通小声给游返介绍了一下情况,原来老马车行工钱高,这个游返之前到中原镖局时便听说了,不少中原镖局的人便投奔了过来。后来司马求单刀赴会,到了不平庄拜访了胡三爷,两人谈笑风生,可是谁也不知道谈了什么。于是胡三爷便命老马车行不得再收录中原镖局出来的镖师,而且原先只要是中原镖局的人,统统辞退……
游返低着头,仔细思索着胡三爷的决定,这似乎不是自己熟知的胡近臣了。印象中那个人,无论风雨阻难,都是会迎头而上的。此刻不但退让,而且很容易失了人心。莫非他有什么苦衷,毕竟司马求背景深厚,不平庄相比之规模尚小。
一边想着,身旁的小姑娘孟紫蝶探头过来,也听到了这段话,啐了一口:“别人欺上门来,这是要当缩头乌龟呢。”
她人小,一开始旁人只以为是谁的家眷亲属,混了进来,这时这一句却是清脆,人人都听清楚了。一时之间,所有人嗡嗡讨论起来。周松年那老头眉头皱地更紧了。
游返吓了一跳,连忙拱手道:“小丫头不懂事,冒犯了,众位兄弟见谅。”
周灵通等人见孟紫蝶是男装,不过游返一开口,也知道了她是个小姑娘,众人见这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皙,不由怀疑起游返和她的关系来,都纷纷投来复杂的眼神。
那邓发喝道:“连小丫鬟都能看出来,若真的遣散这些来投奔咱们车行的兄弟,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以后怎么在这江湖上混啊。”
众人嗡嗡议论声更大了,都在附和邓发的说法。
孟紫蝶嘴一扁,冷哼道:“谁是小丫鬟,本女侠是有名号的,便是……”不过看到游返冰冷的目光,不由闭了嘴。
那周松年老头仰起头来,哼了一声,道:“你们要闹便闹吧。我可不管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和胡三爷交代?”
说到“胡三爷”三个字,场内骤然静了下来。众人虽然不满中原镖局的作为,但也崇敬胡三爷的为人,只是这次实在是太窝囊,因此一肚子火便要发出来。自从不平庄吞并了黄河帮,在汴京一带势力更大,连带着老马车行众人也沾光。说起车行,说起不平庄,言语中无不带着自豪。此时普通伙计力士的风貌劲头,已经与小刀在时大不相同。因而即便以中原镖局的名头压下来,众人也没有胆怯。不过既然“胡三爷”交代下来了,要他们跟胡三爷作对,却是没人能兴起这个念头。
游返看着众人犹疑,自己身为外人,反倒说起话来没有拘束,便出言道:“既然是胡三爷的话,大家照做便是了。胡三爷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在金剑山庄一路从普通弟子做到如今的三大房主事,虽然时间犹短,但不同层次的人情世故倒是见识得多了,明白底下人一叶障目,不如上面的大人看得清楚。便说了一句和事的话,算是给大家一个吞下这口恶气的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