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在秦国公府的后门,陆久安下地后,伸手将车帘拉往一旁,却见王爷抬手示意,他转眼一看,二小姐正靠在王爷肩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他会意地点点头,侧过身去等,只是手依旧按住帘子不动。
“月儿?”李彦歆轻声唤她,抬手触碰她的下颚,却听她轻吟了一声,将他的左手抱得更紧了,他不禁唇角一笑,侧头看着一旁的折子,那七个字让他想起了一些尘封多年的往事,皇兄眼中的杀心,父皇绝望的泪水,前太子染殿的鲜血,这些他不愿碰触的往事,如今已然成了他心中的炼狱。
睡梦中的方然突然蹬了一脚,立马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李彦歆吓了一跳,忙按住她的肩膀。
方然顿时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坐直了身体,埋怨道:“做了一个梦,咦?到家了?”她转眼看见了自家的后门,“什么时候到的?你怎么不叫我?”她觉得自己肯定在他身上睡了好久,便讨好似的伸手就往他肩膀上卖力地按了几下。
李彦歆笑着拍拍她的手,“你睡得沉,快进去吧。”
“好吧。”方然冲他一笑,起身走了出去,陆久安本想扶她下来,却见她直接往另一边跳了下去。
“进去吧。”李彦歆见她转过身来看着又不走,便又说了一句。
方然挥挥手,笑道:“我看着你们走。”
李彦歆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继而垂眸一笑,抬眼看了看陆久安。
陆久安点点头,放下车帘来,朝方然行了礼便坐上马车催着马走。
方然见马车走远,才安心的进了院子,谁知道她刚进去就看见前面的长廊里躺着一个人,好奇地走过去看,发现是祁璟睡在上面,双手环抱着胸,别过脸去,露出一侧削尖了的白下巴,她正想叫醒他时,忽然想到一个好笑地主意,便背过了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李彦歆匆匆进宫来到御书房后,看见李崇明坐在书桌前,地上全是散落的奏折和破碎的茶杯,汪公公提心吊胆地候在身边,房中则跪着祁元盛祁国公,值守的禁军已全部从书房撤走,只听见一面屏风后传来人的痛苦地呻吟声。
“勖王爷。”祁国公见到李彦歆后,向他行礼。
李彦歆摆摆手,却只与李崇明对视一眼,径直走到屏风前将它拉开,正在行刑的两人见状,立即停了下来,低着头往后退了几步才朝他跪下,伏地不起。
李彦歆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盘子和利器,那盘子上放着一小块一小块血淋淋的肉,转眼他便看见面前被绑在凳上的人,他全身不停地发着抖,十根手指全都被人从中间切断,鲜血止不住地冒出来,大滴大滴地砸在明净透亮的地板上,身上暴露出来的皮肤被割得坑坑洼洼,外面的表皮全都翻了起来,一眼就能看见里面鲜嫩的血肉。
这人感觉到面前站着一个人后,他吃力地抬起脑袋,一双睁红的双眼盯着李彦歆,那眼中就像有千万支利箭般,要将人啄烂,他张了张嘴,却发出一声残喘。
李彦歆一眼便认出来是前太子身边的少傅危,即使时隔多年,苍老爬上了他的脸,李彦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少傅危察觉到李彦歆脸上的细微表情,一直残喘的他忽然笑了起来,满口的牙齿被鲜血染红,如血盆大口。
他这一笑,立即激怒了李崇明,他猛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冲过来,惊得汪公公和祁国公都紧随左右。
李崇明怒不可竭地抬手狠狠扇了少傅危一巴掌,“你到底说不说?!”
少傅危吐着满嘴的血道:“说什么?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二皇子,这么多年您还是如此心狠手辣啊!”
李崇明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朕保证你身上无一块整肉。”
少傅危冷笑道:“二皇子,在老臣面前就不要装了,这屋子里的哪个人不知道,您这皇位,是抢的。”
“住嘴!”祁国公怒斥着上前一把扼住他的颧骨,谁知他骨气强硬,落到如此下场还不肯就范。
李彦歆道:“怎么发现的?”
李崇明冷笑一声,“这可得感谢户部尚书了。”原来是户部尚书前两日上了一通折子,说是商议从虞国手中夺下的城池,水利工程、田地人口等等方面的修葺重建和登记需要的大量劳力可从全国的流民当中征用。李崇明觉得这个方案甚好,才派了祁国公前去协助,没想到在一堆人中认出了应该早就尸骨无存的少傅危,这才命人偷偷地抓进了皇宫,没想到此人在凌迟酷刑之下也死咬了嘴,不肯说一句,直到李彦歆来了,他才开口说话。
李彦歆听后,让祁国公松开了少傅危,他看了他好一会,才俯身靠近他,慢慢地说道:“少傅,本王先不问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只是你隐身于民间,过得与流民一般,既会冒险去应募,想来不是自己便是身边什么人有难,你信不信,只要本王派人去问那些应募的流民,虽会费些功夫,不过也不难查出你身边还有些什么人。”
少傅危看着李彦歆,明明是一个从骨子里透出来温润儒雅的人,此刻在他眼中,却似炼狱的恶魔,令人憎恶,当年若不是这个人设计将太子部下全部聚集,他们也不会落到如此惨绝地步。想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