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白嗣皇帝兼祧两房,自己尊为太后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还好,总算是有着落了。”随即身子向后一仰,直挺挺向后倒下去。
小德张及几个太监就在她身后,他是有功夫的人,眼疾手快扶住隆玉,又连忙掐人中抢救,总算这口气喘上来,却只听皇后叫了一声“你坑的我好苦!”随后就放声大哭起来,虽然体统有失,但情意似乎不假,随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群臣的悲伤情绪也被调动起来,跟着一起掉眼泪。
毓卿边哭边上前搀扶皇后“皇太后保重身体,一切以身体为上。”
小德张在皇后耳边嘀咕两句,隆玉连忙拉住毓卿的手“原来是十公主,总是听太后提起,还是第一次见。我的命……跟你可是不能比。”
“太后节哀,还是先带大家,去看看大行皇帝要紧。”
这是朝廷体制,不能更改,由皇后带路,将众人带到停灵的地方。天佑帝脸上盖着白绫,看不到脸色及五官,按说皇帝驾崩,必要瞻仰遗容。盖上这白绫,就是不让人看,联系到之前就有谣言,皇帝食物中有硝粉,这白绫盖的,颇让人脊背发凉。
皇后不等众臣工上前,就一指灵床“各位,就在几筵前面行礼吧。”这是不许大家动白绫,众人心中,疑虑更盛。但是这里面,唯一有资格质疑的就是承沣,他又素来暗弱,这时更不可能出来说话,反倒是附和皇后“不错,就在这行礼好了。”随后带头磕头,行三跪九叩礼,又挥手顿足的痛哭为礼制。
赵冠侯对于皇帝的死,毫无悲伤可言,但是他演技极佳,在一众大臣里,哭的最为伤心难过。哭声把年老体衰的张香涛,心内有愧的袁慰亭全都压了过去,俨然是天佑帝遗留的最后忠臣,忠心可昭日月的纯臣。
等到这个流程走完,军机大臣要返回值庐,赵冠侯也没有留在这的道理,可是不等他走,李连英已经过来传了口旨“老佛爷让赵大人等一等,在偏殿里候着,随时可能有旨意。十主子在这,陪太后聊一阵子,这个时候,太后身边也需要人。”
赵冠侯由两个小太监领着,到了一处宫殿里坐下,这里很是僻静,鲜少人行。两个小太监送来些点心果子,由他在这坐等。按宫里规矩,过了四点就要下钱粮,到时候出不去皇宫,大男人关在皇宫里不成话。但是太后有这个旨意,是谁也没有办法的。
足到了夜里九点钟,太后忽然传旨,宣他与毓卿同往东暖阁。等到了地方,见东暖阁内,跪着北府的三兄弟,以及庆王义匡、肃王善耆以及一干亲藩宗室。显然,宫里的禁令,在这个特殊的时期,终于做出了变更。
慈喜看看赵冠侯,示意他跪下,又将毓卿叫到自己身边“现在在这的,都是我完颜氏自己人,我有一些话,当着外臣的面不方便说,在这里,就没必要顾忌。”
众人偷眼看向赵冠侯,寻思着,这个汉人为什么可以混到自己的队伍里,这又意味着什么。
慈喜显然也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冠侯是义匡的女婿,老十是我认的义女,谁要是不认老十,谁就是不认我这个太皇太后。”
这句话,如同封门的断龙石,将所有人的意见,都堵了回去,只能听着太后发号施令。这位顽强的老妇人,眼睛里依旧充满了光芒,曾经的病痛随着皇帝的死去,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但是她的发言,却让所有人意识到,这种现象,实际只是假象,并不足恃。
“我的时间不会太多了,这本来就是不可瞒人之事,到了我这个岁数,就是头疼脑热,一样很危险,何况这回折腾的这么大。虽然用了太医院的方子,但是也就是勉强维持。我这是把口外进贡来的一支千年老参吃了,才有这股子精神头。可惜,那东西再也没有了,所以有事有话,趁着现在我要交代。如今的局面很坏,即便是曾左等人在世,也想不到今天的乱局。外面有洋人,内里有葛明党,内外交攻,很难办。但是再难办,也得挺下去,这是咱们的江山。汉人想要把江山夺回去,我们不能随他们的心意,得把这江山护住。老五的才具不足,你们得帮衬着他。濮伟,小一辈里你脑子最活,只许你尽心辅弼,不许你争权夺利,更不许你不尊敬你五叔。咱们金人的规矩,敬天法祖。谁若是三心二意,我大金列祖列宗在上看着,可不会饶恕不肖子孙。”
“奴才不敢!”一众亲贵不停地磕头,表示着自己的忠诚。
慈喜点点头,似乎那棵老参确实给了他无穷的能量,她向下吩咐着。“现在要防两者,一是洋人趁机找毛病,二是葛明党犯京。京师附近的几镇兵,一定要发足恩赏,承泽,你管度支部,务必挪出五十万两银子,给第一第六镇发三个月恩饷,另外维持市面,不能让京里乱起来。”
“冠侯,洋人那里,你去给我盯着。哪一国公使要是发难,都要由你来办交涉。切不可重演拳乱旧事。”
“善耆,你的巡捕全部上街,维持秩序,访查民情,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传谣生事,或是闹什么幺蛾子,别手软,给我放开了抓。”
慈喜一连气的吩咐着外的清晰,让人不由怀疑,这棵千年人参或许真是上界仙品,有起死回生的神效?等到所有的命令分派完,慈喜最后说道:
“你们中有人盼着我早死,这事我知道。我也不去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想,我死了以后,你们是福是祸,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