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电报事件越闹越大,段芝泉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这些督军明显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次的通电风波,与其说是支持赵冠侯,不如说是,这些督军们有意看自己的笑话。他们并不喜欢冯玉璋,但也不代表就喜欢自己。如果硬要说他们喜欢谁的话,他们更喜欢自己做主。
本以为倪继冲事件后,山东会成为督军公敌,不想,督军们对于正府的抵触情绪更大。在这么多督军的压力面前,即使段芝泉再怎么不情愿放弃征南,也只能屈服。
京城里正式的命令还没下,已经有人开始请戏唱曲,庆祝南北和平,倒逼正府背书。梨园子弟纷纷抵京,应酬大小饭局,或是在戏楼挂牌卖票。徐又铮甚至请了一出楚汉争,到安福俱乐部来演。
徽班进京,皮黄定音。安徽与京剧渊源最深,段芝泉本人虽然不好皮黄,但是皖系军政两界人士,不乏梨园护法名票,对小扇子的安排大加夸口。听着外面丝竹阵阵,休息室内的段芝泉忍不住道:
“你看看,这些人成个什么样子?在他们心里,我看巴不得希望两下不要打,立刻就停兵,他们才好逍遥自在。连我们自己人都掣我们的肘,这还能做成什么?赵冠侯安徽易督,湖北夺权,按说应该成为督军公敌。没想到,现在各省督军还是买他的帐,这未免也过不可思议。”
徐又铮道:“赵冠侯很聪明,他如果真的安排自己人在两湖做督军,肯定有人要出来说话。可是保了王子春做两湖巡阅,兼湖北督军,从表面上,并没有动王子春的位置,还让冯系的地盘,凭空深入到了湖南。这于督军还是冯玉璋,都没什么害处,他们也就不会反对。如果现在执意南征,鲁军绝不会服从正府命令。沿途各省督军,也不会同意借道,道路不通,我们的兵是过去不的。他们这几年日子过的太好,已经不想受苦。再往下打,不管是广西,还是云南,都是远瘴之地,一说到那里当督军,就觉得受苦。四川虽然富裕,可是现在四川听说有上百万军队,几千个司令,好比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同样没人敢进去。”
“更可恨的是孟思远!还有陈冷荷、戴安妮那两个贱人!”段芝泉恨恨道。他的大男子主义情绪很重,向来不满意女性为官,更不满意女人的职位在男人之上。而陈戴两女不给他面子,财政部几次和共交两行商议借款,都被无情驳回。相反,倒为了孟思远修铁路大力筹款,就更让他气愤。
再者孟思远修铁路,既要人力也要经费。是以在国会上,他多次公开指出,当前中国需要和平,青壮年应该成为工人而不是军人,宝贵的资金应变为铁轨枕木而不是枪炮弹药。山东议员对孟思远的提案又大力支持,有他在国会来捣乱,征南令也无法通过。
徐又铮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笑容。“这群督军,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小站练兵时代。有了地盘,发了财,又娶了小老婆,就心满意足。不大愿意为扩大地盘,去跟人拼杀,更不愿意吃苦,一听到停战当然高兴了。再说赵冠侯兵进两广,与自己所在的省份,实际是被两湖切割开,势成飞地。委任大将怕养虎为患,自己坐镇,又怕失去根基。井底之蛙,他们的目光……看不到多远。”
段芝泉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热,他总觉得,徐又铮这话,半是说人,半是训己。对于地盘念念不忘的,难道不是自己?
毕竟接收了袁氏遗产的段系,在名义上,控制大批部队,直接控制的也有模范军这种强悍武装,但是却缺乏自己的基本地盘。虽然在内阁呼风唤雨,但是地方上服从自己的省份并没有几个,所以对于地盘的需求,他比任何一个督军都要迫切。
接管其他人的地盘,都可能酿成北洋内部的火并,唯一的希望就在南方。可是连徐又铮都支持停战,部队又怎么可能打的出去。他加重了语气
“铁珊,我发现你去了一趟外柔然,整个人的气质变的很有些不同。你来说说看,我们应该看到哪里?”
“整个中国,或者说亚洲!”徐又铮斩钉截铁道:“芝翁,你不要在意一省两省的得失。也不要在意一两个督军的态度,先有大气魄,后有大事业。时间和精力,应该用在经略天下上,而不是在国内与这些鼠辈争斗。我这次在外柔然草原上,见到一个老牧民,听他演唱了一段本部落传奇英雄的故事,感慨良多。”
他目光望向远方,那位草原上不幸坠落的狼王,虽然霸业初成,就黯然陨落,但是其留下的故事,也足以震动人心,引无数后人效法。辽阔的草原,仿佛与苍天相连,立在马背上,听风吹响鸾铃,看鹰翱翔九霄。或许正是那样的环境,才会诞生出如此的豪杰。
“我们的国家,不论土地人口,都应是亚洲第一强国,乃至于世界,也足以称雄。曾经的中国,可以让四夷宾服,现在我们却要看洋人脸色,听从列强安排,这种命运,不该是属于中国人的。泰西战争是个机会,一个让中国人翻身崛起的机会。本来,我想过吸收鲁军的力量,让其变成我们的一部分。可是既然他抗拒,那就先解决他,以及他所依附的冯系。等到把国内的力量整合之后,再去开拓疆土,宣示力量。不管是前金割让的土地,还是被列强夺去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