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旁人如何心潮汹涌,灵竹城上的这一处擂台却是自成天地,擂台上的那两个人也只能看得见对面的那一个对手,只将他的每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这日天气晴好,早些时候层云叠嶂的天空如今一碧如洗,大日高悬天际,哪怕阳光温度不足,也无损它的万丈光芒。唯有呼啸着卷过擂台的风,仍旧是冷的。
左天行看着他对面双手自然垂落于身侧,眼神无波无澜地看着他的净涪,心中一哂,将手中安静无比也兴奋难言的紫浩剑高举身前,朗声道:“紫浩剑,剑锋七尺二寸,净重七斤十一两。请净涪师弟指教。”
净涪眯了眯眼睛,视线从左天行剑意勃发的双眼滑过,落在他手上的紫浩剑上。
定定地看得一阵,净涪点了点头,他自然垂落的双手慢慢抬起,左天行甚至能听见衣袖滑落的声音。
但左天行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只紧紧地盯着净涪托起的双手。
那里,忽然有一道比天光还亮,比日光还明灿的金光浮起。那金光的中央,渐渐显出一座九层宝塔的模样。塔身莹白如玉,檐瓦明细,玲珑可爱,本应惹人侧目。但不管是万竹城灵竹城里的那些别的什么人还是就站在净涪对面的左天行,也只是扫了一眼,便定定落在那九层宝塔里仿佛大日一般的舍利。
舍利子,整整十颗舍利子。
如果说当日击败了净方沙弥的净涪自此让灵竹城上的所有青年沙弥自惭不如,那么现如今,这些青年沙弥们连和净涪一比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些青年沙弥们还年轻,只看出了净涪已经十信完满,进入十住境界,但他们到底不比那些清字辈的长老禅师们,单只看得那座九层宝塔里的舍利,就清楚地知道净涪现如今的境界。
如果仅仅只是十信完满,那净涪的十颗舍利子哪怕再凝实,也不过就是一团慧光汇聚,绝不似现如今这般仿似大日的模样。
“他这是已经处于治地心住了啊......”
“只差一步,他就能明彻第二住,进入第三住了啊......”
“距离他突破十信才多久,居然这么快就又有了进境......”
清沐禅师看着上方的净涪,看着净涪手上捧着的那一座九层宝塔,脸色更是宽和,甚至都已经露出两分喜色来了。
清由禅师等人看着清沐禅师脸色的喜色,俱各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羡慕和理解。
清沐禅师清咳一声,压下脸上喜色,道:“似乎又有变化了,我们且仔细看吧。”
果然如清沐禅师所说,擂台上的净涪托出那一座九层宝塔后,一手搭上宝塔塔顶,一手托在宝塔塔底。也不知他如何作为,他手上的那一座九层宝塔佛光爆起,瞬间将这座宝塔团团裹在其中。
众人不禁屏息以待。
也不曾让众人失望,净涪手上的那一团佛光慢慢拉长。到了最后,出现在净涪手上的,赫然便是一根有着十个金黄结点的玉白长棍。
在今日之前,不是没有人见过净涪手中的那一座九层宝塔。但绝对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一根玉白长棍。
净涪双手紧握长棍,也向着左天行的方向抬了一抬。
哪怕净涪不曾出言相告,凭借左天行的眼力,又如何看不出这一根玉白长棍的本来面目。
不但是他,便连司空泽乃至下方万竹城各处往这边观望的那些长老们也都清楚。
这一根玉白长棍,不,那一座九层宝塔,必是与净涪极度契合,能随他心意变化的本命灵器。或者说,他这本命灵器本身就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看着净涪手中的那一根长棍,再想想先前的那一座宝塔,不少人都在心底暗自盘算。
如果他们的弟子气运不足以像左天行那样能够取来与自身无比契合的灵器,那是不是可以让他们自己炼制?
旁人或许只在意净涪手中本命灵器的变化,但作为他对手的左天行却更清楚净涪态度的变化。
不管是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还是现如今的妙音寺沙弥净涪,在近身战斗和术法斗争中,他们都更擅长后者。哪怕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根玉白长棍,本体应该也是辅助居多。而近身战斗,向来都是他更为精擅。
可现在,净涪他特意转换了形态他本命灵宝的形态。
左天行不觉得这是净涪对他的轻视,却绝对是净涪的骄傲。
左天行,无声一笑,放下手中宝剑。他看了净涪一眼,左手握着手中剑鞘,右手落在剑柄上。
他向前一个踏步,身体骤然冲出,不过瞬息间的工夫,他已经逼近了净涪身前。随着他一起逼近的,还有他手中那把陡然出鞘的宝剑。
清亮的剑鸣声中,出鞘宝剑剑光如水,森寒逼人。
剑光所向之处,他的对面,那个与凡俗僧侣一般无二的青年沙弥忽然抬眸。只有左天行看见的那双眼睛中,锐芒刺人。
他不闪不避,悍然一步迈出,手中长棍更是随着他的心意插·入一闪即逝的空隙中,戳向剑光之后的左天行。
左天行脸色不惊,陡然变招。
“无边落木。”
森寒的剑光随着擂台上的狂风扫落,卷向净涪。
净涪收回手中长棍,在身前身后扫出一片棍影,将自己护得滴水不漏。
万竹城里的那些小姑娘小少年们只见剑光棍影在一处交织,听那“叮叮当当”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一片的棍剑撞击声,便以为这场比斗很是精彩惊险,不禁连连在下方惊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