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在村庄不曾见过茉莉,心中也没有风雅,却能在讲台上大着嗓门唱《好一朵茉莉花》,下了课就和男孩子打架玩泥巴,而如今,即便对着茉莉,也一句都唱不出来——我的声带,已经在幽闭的青春里,丧失了正常语言之余的韧度。只留着那一丝奇妙的念想,冰雪天里暖透掌心的茉莉茶香,药引子一样的微茫而不可缺,以维持生命的不寡淡。
是的,生命终究还是丰饶可恋的。
听蔡琴的《六月茉莉》,就是这种花开似的欣悦,花睡似的安然。她用闽南语唱曲子,用干净的中文念独白,像将纯白的青春重新晒洗一样,阳光摇啊摇,青春飞啊飞: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很漂亮,那个时候,我是全镇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白色的茉莉花,被我放在窗台上,风吹起来的时候,那香味到现在我都忘不了……
怎么忘得了呢?那么好的怀念。那么好的青春。茉莉香啊茉莉香。
白色的茉莉香,白色的河流,将我淹没。
每年茉莉一开,天气就暖了。风里开始有热度了,温暖而谦逊。夏夜里,在茉莉花边乘凉,看月亮,是最惬意的事情了。一位朋友能守着茉莉花开到半夜,我没有捕捉过花开的声音,但想来是与灵魂破节相似,云白的呐喊,新生一样,喜而悲悯,盛得下任何变迁流转。
茉莉含苞的时候,其实是最美的。仿佛茉莉这个名字,天生就该结成苞的。那花苞一点一点的,先是米尖尖,再是小豆子,再大一些,就像从蚌壳里爬出来的珍珠,躲在水碧的叶子间一呼一吸,想念海洋的温柔。
我见了茉莉花苞也是满心的温柔。甚至,久久望着那白色的颗粒,能勾起强烈的母性情结。它们又多么像童儿的乳牙呀。甜蜜而稚气,刚喝过乳汁,带着母体的香,好似风一过,再一过,就会一齐咿呀学语起来。
我简直要担心自己变成有怪癖的疯婆子了,专门在茉莉花开的季节,去偷人家埋在瓦檐下的乳牙,然后被一群小孩子追着用小石子打……
江南的屋檐,雨水才过,苔藓顺着斑驳的墙壁一直爬到屋顶,阳光有白色花香,在我眼睛里淌啊淌,能照见前生一样。
附:
茉莉花语:表示忠贞与尊敬。清纯,贞洁,质朴,玲珑,迷人。你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