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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这日,积攒大半个月,堆了满天的乌云突然撕开一个口,一轮红日毫无征兆地从里蹦出来。阴云未退,那红日却像是浸了血,明艳得近乎妖异,日头照在景府那排排朱漆廊柱上,晃得人眼晕。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景仲站在屋檐下,往骊园那边看了一眼,轻轻摇头。

骊园是景府专门用来供客人休憩之所,自景公过世后,骊园已两年没有住过人了,今日却忽然迎来一位贵客——镇南王府的玉瑶郡主。

然而景府和镇南王府并无往来,兴许三十年前景公在南疆时,和镇南王打过交道。但这么多年,他从未听景公提起过镇南王,今日玉瑶郡主忽然上门拜访,还提出明日要祭拜景公,让他实在琢磨不透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那几个兄弟叔伯,这些年一直暗中和镇南王有往来?还是这是景公生前埋下的一步棋?

猜不出!猜不出!

他坐上当家人的位置不久,里里外外许些事情都还没完全掌控,上上下下的人心也还没完全收服,眼下最不愿看到,就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二爷,老太太那边已经让人传饭了。”见他久站不动,他身边的长随吴兴便走过来提醒一句。

今日是二老太太的七十大寿,因景公过世未满三年,府里就没有办宴席,但阖府上下还是要一起简单吃几桌的,何况今日还多了位贵客。

景仲收回目光,负手下了台阶,只是刚迈出两步,就看到他的夫人一脸急色地从前面走来,并且人还没走到跟前,就已慌张开口:“二爷,不好了!出事了!”

景仲心头猛地一跳,等姚氏走近了才皱着眉头问:“出什么事了?”

姚氏惨白着脸,颤着声道:“郡主,郡主死了!”

景仲一愣,随后低喝:“你胡说什么!”

姚氏呼吸急促:“是真的,我,我亲自去看过,真真的!”

景仲瞪着眼睛看着姚氏,压低声音:“好好的人怎么就……究竟怎么回事?”

姚氏紧张又无措地道:“郡主下午时陪老太太说了会子话,然后就去骊园歇下了。刚刚老太太传饭,我便去骊园请人,哪,哪知丫鬟们怎么叫都叫不醒,接着就听到屋里传来哭声。我进去一瞧……人是好好躺在床上的,可居然,居然没了呼吸,手和脸也是冰冷冰冷的,二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你说这,这好好的怎么就……”

景仲不等姚氏说完,就已经往骊园那赶去:“出了这等事你不在那看着,那些下人懂什么,万一传出什么来,你简直是——让人去请大夫了吗?郡主身边的人呢?你问过没有,郡主是不是原就带了什么隐疾?”

“已经让人悄悄去请大夫了,我是怕丫鬟们说不清楚,就先让王嬷嬷在那看着,郡主带过来的那几位丫鬟都吓坏了,没问出什么来,也没说郡主以前有过什么不适。”姚氏一边紧跟着景仲一边道,“二爷放心,这两年府里清净了许多,骊园那边更没什么闲杂的人,就几个丫鬟,我都让王嬷嬷看住了。”

景仲阴着脸问:“郡主带来的那几个侍卫知道了吗?”

“应该还不知道,他们都在前院住着,骊园里的丫鬟们都被看着,后院的事没那么快传过去的,老太太估计也还不知道呢。”

景仲的脸色并未因此缓上半分,脚步还越来越急,心里甚至忍不住祈祷——无论如何,郡主都不能在景府出任何事,必须,千万,丁点事情都不能有!

然而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的祈愿。

玉瑶郡主死在了景府!

这位镇南王最宠爱的郡主,才刚到长安,就不明不白地死在景府,而且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也无中毒的痕迹,死前身着盛装,面容平静,宛若熟睡过去般。

这样的消息是瞒不住的,也不可能瞒得住,景府当天就报了官。

于是关于此次命案的种种消息和猜测,以景府为中心,迅速往外蔓延,像野火一样燃烧起来。

玉瑶郡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会死在景府里?

凶手是谁?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谁又有这么大的本事?

镇南王洛冥山原是南疆之主,一直是朝廷心腹之患,二十年前正式归顺朝廷后,圣上才封其为王,授予金印。由此,唐军顺利入驻南疆,稳住南方边境。

眼下——

谁能为这件事负责?

景府若交不出凶手,尽早给镇南王一个交代,镇南王会因此作出什么样的举动?

景仲已不敢继续往下想。

……

“最迟两个月,镇南王派出的人就到长安了。”吴兴垂首站着,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道,“二爷,如今怎么办才好?”

已经七天了,官府的人什么端倪都查不出,又因郡主的身份特殊,不能进行尸检。而现在郡主的尸体还留在骊园,各方压力接踵而至,宫里都传了话,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

否则什么?没有具体的后话,却更让人胆战心惊。

如今阖府上下人心惶惶,各院都紧闭门窗,再没人敢往骊园那边走,就是下人经过也都远远绕开。

景仲把茶杯拿在手里使劲捏了捏:“景孝呢?”

景孝是他的侄儿,当初景炎大公子外出数年未归,连景公病重都未见回来,府里都猜测大公子是在外头遭遇不测,回不来了。不得已,景公临终前将当家人的位置指给了景孝,但景孝毕竟是个年仅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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