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放我下去!”
白祈玉没有反应,而是不断踩着油门,以至于忘了把车门上锁。
“白祈玉,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她这么问了一句,声音很空洞,仿佛疲乏到不能更疲乏,精疲力竭。
男人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他什么也都没有说,
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想在速度中找到片刻的平静,逃离他的婚礼,逃离这一切,
或者说,哪怕就这么跟她一起粉身碎骨,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然而事实总是没那么顺遂人心。
下一秒,她直接用手去拉门。
白祈玉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立马按了车锁,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很多时候,越是理智的人,疯狂起来就越发不可收拾。
凭她对数字对敏感,怎么会不知道现在的车速早就已经超过了五十六迈,而在车速超过五十六迈的时候跳车,是不要命的行为,
可她就是等不下去了,
哪怕是抱着必死的心,她也就这么跳了下去。
……
白祈玉的世界有一瞬间的空白,
“乔旎旎!”
那一瞬间,什么愤怒不满全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一片能让人窒息的慌。
其实慌这种情绪,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他向来很少有什么情绪,喜怒嗔痴,几乎全都是因她而起。
那是一种明知道她不愿还要逼她的悔,还有害怕她会就这样彻底离开他的慌。
他从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乔旎旎跳车后因惯性滚出去好远,然后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天空上的太阳明晃晃到刺眼。
白祈玉目光触及那一大片鲜血,浑身一松,绝望不受控制的就这么在她旁边半跪了下来,
“乔旎旎!”
琥珀色的瞳里是前所未有的滔天的怒火,语气也是相当的凶狠,可是那也没藏住他深处的惊慌失措。
乔旎旎这时候已经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就连痛的感觉都已经麻木,
要死了吗?
那似乎也挺好的。
反正像她这么孤独的人,死了应该也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影响吧。
她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但是人临死前还是有那么一点夙愿的,于是还是模糊不清的说了几个字,
“白祈玉……”
她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没有留恋,更没有怨恨,就这么如释重负的念了一遍,
然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
有做过濒死体验的人说,人死时会感觉与自己的朋友相聚,有一个黑洞洞的尽头里面好像有光线,那些朋友都在洞口迎接自己,
这里面有活人,也有死人,他们都是形象很高大的,并且很光彩。这时候自己在人生中的一幕幕都会在大脑中闪过。
可是她没有。
也许生平孤独惯了,所以哪怕是在两个世界的接口,她都没有看到黑洞的尽头有朋友。
她感觉自己一个人在黑色的隧道里走了很久,然后就看到了欧几里德,莱布尼茨,海巴夏,等等在神坛上束之高阁的人。好像平时生活中“交流”最多的是他们,死后来“接”她的也是他们。
但她终究不能像那些人一样,名垂千古,或者流芳百世,
她只是芸芸众生中比较出众的一个,很快就会被这个冷漠冰冷的时代彻底遗弃。
哪怕身边能为她伤心的人也不会有很多。
爸爸,妈妈,爷爷,姑婆,乔熹……
或许还有angela,杰西卡,
白祈玉会吗?
也许会吧,
乔旎旎觉得累了,她不想继续走下去了,就这么停步在一片黑暗里,失去所有的方向。
……
抢救室,白祈玉束手无策的看着她一点一点平下去的心电图,焦躁抑郁不可遏制,
医生不知道做了第几次抢救,最后的结果也还是摇头,
“白少爷,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白祈玉一把挥掉了桌子上的玻璃瓶罐,“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很遗憾,但是当时车速太高了,患者颅内受损……”
“够了!”白祈玉打断他们,“抢救,救到活为止!”
几个医生登时冷汗涔涔,依白祈玉的性格,确实也会惩罚他们来泄愤。
所以哪怕病床上这个女人基本已经回天乏术,他们也只能浪费人力浪费财力这么坚持了下去。
但他们都知道,一切只是早晚的事。
……
白祈玉从抢救室出来,就连脚下的步子都有些漂浮。
一个小时,天翻地覆。
他背叛了原本已经定下的婚约,也找到了多年一直等待的人,而且那个人,还在他的车上被他逼得危在旦夕……
医院外面已经被记者层层叠叠的包围了,若不是他有红色背景,光凭几个保安也挡不住这些来势汹汹的媒体,
他靠住背后雪白的墙壁放空了一段时间,最后在一群人的保驾护航下找到了乔旎旎在香港的住所,
乔旎旎的公寓,在香港寸土寸金的地段,面积不算很大,但让她一个人住也绰绰有余。
家里收拾的很干净,白祈玉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就进去了。
进去之后,就站在客厅里一动不动,仿佛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这就是她这些年生活的地方。
一张沙发,一个电视机,一个落地窗,一个茶几,还有一张很简易的床,
黑白风格,简单大方,和她的人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