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靳方言来说,今晚的唐淼无意是反常的,可这大抵是多日来,或者是多年来,这个表面上直爽开朗的少女第一次将所有的情绪释放出来,这么想着,靳方言竟然也不劝了。

他什么都不说了,只是默默的听着,时不时的给唐淼应一声,这个时候,或许她最需要的,只是一个听她说话的人。

这些话,她既不能说给身边关心她的亲人听,也不能说给她最喜欢的姬若离听,所以,他这狐朋狗友倒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唐淼今天晚上无疑是放纵的,放纵的连时间久远到她自己都快要想不起来的上一世都再一次想了起来,那是她所有恐惧的源头之一。

人们常说,童年对一个人的影响是深远的,对一个人性格的形成有着巨大的影响,唐淼对这一句话深以为然,毕竟,这话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以至于,到了这一世,她依旧有着对婚姻的恐惧,对旁人的不信任。

上辈子,直到父母出了车祸,自己被爷爷带回去之前,唐淼每天都生活在父母无休无止的争吵中,旁人眼中的神仙眷侣,不过就是带着假面的夫妻,在她的面前,他们争吵过、扭打过,但可笑而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曾经真心相爱过,这是唐淼最为惧怕的地方,她害怕自己和姬若离什么时候,也会变成曾经的父母。

曾经他们是互相最信任的人,到了最后,互相背叛,无休无止的相互折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手,似乎看到对方比自己痛苦一些,自己得到的快感就会多一些。

在他们争吵最为严重的两年里,忘记了是谁的好友背叛出走,唐淼只记得那一年里,父母的公司因为那个人的出走被逼到了绝境,出事的那一天,在车上,他们依旧在争吵。

有记忆开始,他们真的幸福过,唐淼是父母爱情的见证者,从最浓烈的牵绊到最后的情感崩塌,她全都看在眼里,父母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以至于,在此后的人生中,她从未走出过曾经的阴影,所有的欢笑,只是为了不让爱着她的爷爷担心,所以,她才说,她是个能很好的把自己掩藏起来的高手,只要她不说,就没有知道,她原来把最真实的自己藏在了心里最不见光的角落里。

时间长了,陌生的连自己都不认识那个自己了,但最近,姬若离似乎十分热衷于暗示她和她执手白头,被她藏起来的那个隐藏在阴影下的自己,似乎在渐渐的被拉扯出来。

当年被她藏起来的小女孩,似乎拼命的朝她挥手,想要融入她,使她变得完整,可她却害怕那个在车祸现场颤抖哭泣的小女孩,仿佛只要轻轻的触碰到她,她就会再一次回到黑暗中,再也走不出来。

唐淼的语序有些混乱,童年时候的记忆在她脑子里胡乱的晃荡,一段唐淼最想要忘记最怎么都忘不掉,又如何都不能何人分享的回忆,如同是被洪水冲毁的堤坝,碎石一般在脑海中胡乱的碰撞着,让她头痛的厉害,到了最后,千斤顶般的黑色压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肩膀上方沉重的力量压了下来,靳方言的肩膀没敢马上松下来,他静默着做了一会儿,直到耳畔传来唐淼均匀的呼吸声,方才松了口气,他小心的伸手,就着自己起身的动作,拉着唐淼半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说的是不错,酒是不能解愁,但是能助眠。”

他轻轻的摇头,无奈的将唐淼抱了起来,轻手轻脚的将她放到屏风后的软榻上,找了薄被替她盖上。

抬头的时候,他起了一眼身侧的窗子,那圆亮的月亮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蓝黑色的天空,似乎就要现出光亮来了。

不知不觉,他竟然听唐淼讲了一晚上的浑话么,他低眉瞧了一眼谁的香甜的唐淼,忍不住蹙眉,这人说她是喝不醉的体质,这话是不是真的他不知道,但至少她的酒量是真的好,说了一晚上不是很有逻辑的话,可话里透着的话却是一点儿没有给提示。

端详着自己的这位红颜好友,靳方言忍不住挠头,瞧瞧这年轻朝气的皮相,这姑娘这才多大,心思就这么重,心里藏着不知道多少的事情,真是一点儿不像这年纪的姑娘,到底能坐上江湖第一大帮头把交椅的人,都有那么些变态的过人之处么?

靳方言静静的站在软榻边儿守了唐淼一会儿,确定她睡得踏实了,方才关了窗子,朝门外走去。

吩咐了值夜的小儿不要打扰后,他瞧了一眼站在门廊上的姬若离,陪了唐淼一宿,他身子都酸了,如今身子朝后靠在看赶上,便觉得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脸上露出个满足的神情,“太子站的这么辛苦,今晚的墙角该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姬若离来的时候,唐淼正好因为不想让人瞧见她哭了,强行扒拉在他身上,说来也巧,今天她还真就没有在转过身来,就那么趴在他的身上说了一宿的话,这位太子殿下,便也这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廊上听了一宿。

靳方言听着唐淼说话的时候,时不时的朝姬若离那儿瞥一眼,还真就没有瞧见这人有挪动的趋势。

如今他出来了,姬若离还是这般,站在他来时的位置,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夜里有些微凉的风,将他的头发吹的有些散乱,他的脸也有些白,手指的关节都见着白,委实有些狼狈,有些……

不客气的说,让他有些想笑。

良久,在靳方言以为姬若离要在这里站到天明,甚至根本不会开口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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