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午时,太阳斜斜的挂在天上,抬头瞧了一眼,还是逼得人不大敢睁开眼睛,恍惚间白的厉害,流觞瞧了眼天色,压低了头上的草帽。
握在手中的剑,因为手上变幻的力道,稍微变换了角度,他一脚踏进勤唐街,迎面的尘土被风吹刮的直朝人眼睛缝儿里钻,大有一副要将人的眼睛糊上的架势。
他前脚刚一落地,心中猛然的一漏,下一刻,伸出的脚已经被他收了回来,伸手挥了挥飞舞的尘土,待空气中的风都安静后,他方才扫向了四周。
勤唐街,早年在盛都的时候,并没有这街,今次回来,算是见识了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的力量,可这街虽算不得盛都最繁华的地界,却也应当是个相对热闹的地方。
流觞不经意间紧蹙眉头,这街上空无一人,就算是过了饭点,不是热闹的时候,也不该这般安静寂寥,他嗅不到任何敌意,却也瞧不见任何生气,似乎这地方,真真是空无一人,只剩下建筑记录曾经繁华的地方一般。
可……这世上有崭新的建筑么,或者是在他来之前,这街道刚刚被人不屑而抛却了么?
流觞自然是不会这般想,可这地方又分明透着诡异,他想了想,还是转了身,选择了不去探究。
须臾间,他的身后传来了细碎的声音,转而有了沉闷的声响,是什么落了地,流觞并不多想,抬了脚步便要往前。
“流觞哥哥,莫不是你忘了我当年的话?”
这声音……
流觞的脚尖点地,顿在了当场,想要提步,却怎么都无法再往前走一步,背对着他的人,清晰的可以看见他的身子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瞬间僵硬的有多么的厉害。
宋乔站在唐淼的边儿上,看的一清二楚,但他仍不能清除,这个带着草帽的男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同自己相交多年的好友。
若说不是,他倒可安心了,若说是的话……
他余光忍不住去瞧唐淼,可她握着扇骨的手撑着下巴,斜斜的倚靠在椅背上,竟是让人瞧不出任何的脾气来。
有风飘过,吹刮的树叶落在了脚前,甚至,宋乔觉得,他都快要听到那树叶落在地上的声音了,安静的一方天地里,透着些让人焦灼的可怖,宋乔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
“流觞哥哥,你我主仆多日未见,难道你竟是连瞧都不想瞧我一眼了?”
她弯下撑着下巴的手,端正了坐姿,在她温和的目光中,被点名的流觞缓慢的转过身来,那动作,似乎是有人强行将他掰着转到了身后一般。
流觞抬头瞧了一眼端坐在椅子上的唐淼,她穿着黑色的裙袍,阳光下,黑色布料里暗藏的银色丝线闪的让人的眼睛不太舒坦。
唐淼的眼眸中满是温和,却并不是昔日里流觞所熟悉的那个唐淼,甚至,他瞧着竟有些眼生了。
“少主子……”
他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是力不从心,唐淼身后的人,他并不陌生,是风冥涧一直护着唐淼的暗卫,昔日里,自己的手下,身边是共事多年多年的宋乔。
饶是如此,往昔熟悉的一切,却又在瞬间变得陌生起来,昔日共事的兄弟眼中,再没有默契的影子,取而代之是不解、漠然亦或是还有担心的成分在其中么?
他抬头瞧了一眼头顶那块匾额,豁然间顿悟,“勤唐街,少主子的产业?”
“嗯。”唐淼点头,“流觞哥哥可知,为了今日的会面,我损失惨重?”
“我竟是不知,少主子年少有为、富甲一方,流觞惭愧!”
“嗯,我便宜师傅虽然疼我,但就像我爹说的,银钱这东西,还是握在自己的手中最有踏实感,所以即使不缺少银子,藏私房钱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唐淼翘着二郎腿,说完话嘴角忍不住上扬,倒是有了些往日的影子,流觞跟着一笑,“少主子说的是,流觞可否问一句,少主子是如何瞒过风冥涧众人的?”
“我从未瞒过。”
她如实相告,流觞却整个人一震,脸上的愕然分明是不可置信,唐淼捏着扇骨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都不曾变换过自己的神情。
“流觞,你瞧见这条的街的名字了么?”
她抬手指了指头顶悬着的那块牌匾,“勤唐街,原是我赌气,叫唐家军中的那些哥哥们开来练手的,我从来也想过他们可以把我便宜师傅给我的零花钱变成了这般的产业,这条街上,也有风冥涧的人管着的,风冥涧内没有记录,只因为一,这确实是我私人的产业,二,我觉得我爹的话很有道理,只当是我藏着私房钱了,可我从来也没有明确说过,这里是个秘密,若是要查,轻易便可知道,风冥涧不查,也怪我么?”
她理直气壮的看着流觞,若说隐瞒,怕只有一处,大夏皇城脚下的摘星楼,方才是她当着流觞的面儿,正儿八经的开着小倌馆,背地里做些旁的勾当。
面对唐淼的理直气壮,流觞无言以对,风冥涧的情报汇集九州大江南北,却对天麟皇城盛都鲜有关注,除却皇城内的动向,阴庭似乎对其他的都无甚兴趣,看着更有几分对盛都避之不及的模样。
“不说话了,那么换我问,流觞哥哥你从何时起,开始背叛我的?”
流觞心中猛地一沉,唐淼依旧温和的看着他,眼眸中泛着笑意,可他与她相处十数年,怎会一点儿都不了解唐淼,他视线往下,果真就瞧见了她紧握扇骨的手,单薄的扇骨似乎顷刻间便会碎裂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