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

青丘山上的红枫开了,如火如荼。透过云端望去,漫山遍野,红得热烈,红得执着。

多少年了,那枫树下小小的一团小狐狸,却再也没出现过。

不是不难过,只是泪已干。

这漠漠九天之上,琼楼玉宇,仙台宫阙,又与我何干。伊人已逝,无论身处何处,都是一如既往的寒凉。

小双……逃不过的心结啊。

千年修道,如今成仙又如何?白云深处,不过是寂寂空冷。漫漫长夜,那毛茸茸的一团,才是内心深处最初的温暖。

我的小双,曾是那么的柔软。

她魂归何处?

会不会饿?会不会冷?会不会孤独?会不会害怕?我不在身边,她要怎么过?

她是那么慵懒随意的小家伙啊。

那么贪吃的她,饶是未化形时口不能言,还是会变着法儿让自己过上荤素搭配的好日子;那么畏寒的她,冬日里总爱蜷缩在我身侧取暖,小尾巴轻扫我的脸颊;那么懒漫的她,是否又不注重锻炼了?小狐狸胖了,就没有腰了啊。

山后的情花开了一簇簇,却再也没人替我端上那一碗玉英汤;提笔挥毫,却再也无人一旁研磨添香。

终究是失去了啊。

那个挥舞着蒲扇替我扇风取凉的姑娘;那个言笑晏晏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的姑娘;那个不惧危险为我摘取定魂草的姑娘;那个以身代劫救我于危难中的姑娘……再也看不到了啊。

而我,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我竟是什么都没为她做。

那日与黑龙王拼死一战,两败俱伤时反被月华出手劝下。

“白清玄!你若想小狐狸神魂俱灭、不入轮回,尽管发疯!”一贯清冷孤傲的月华竟少有的声色俱厉。

为了小双,我急急住手,忍!忍到心头滴血。

不能手刃黑龙王,是我永世的遗憾。后来,黑龙王因窃取神器、擅自干预天劫、伤及无辜,触犯天条,受到了天罚。他被削除仙籍,贬入凡间,受永世轮回之苦,可那又怎样?我的小双再也回不来了。

我把她葬在院中的桃树下,这样,我每天就能看见她了。她的温暖,她的顽皮,她的芬芳,我一刻都不能忘。

成仙以后,我已然记起了上一世的恩怨。原来那一世月华下凡渡劫,与我有了一段情缘,而我终因护她而死。那时的她便立誓要助我成仙,永世相守。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送我天地至宝聚灵丹,为什么会说她欠我的。只是对我而言,那终究是上一世的事了。

缘尽,情远。

如今心心念念的,依然是我的小双。

百年后,天帝做媒,欲将月华赐我为妻,成就一番好姻缘,反被我拒绝了。仙友们都说我不识好歹,说我不懂怜香惜玉,说我脾性古怪不知所谓。而孤高清傲的月华更是一怒之下,发誓永世不相见,拂袖而去。

我淡淡一笑。

心中满满的都是一个人,又怎能勉强自己去接受另一个人呢?

背叛小双,我做不到。

这样浑浑噩噩,不知不觉又过了百年。这期间小贝终于放下心结,与小郎成了一对神仙眷侣。而我也颇有建树,成了远近闻名的养狐专业户。

只是,收养的小狐狸再多,却再无一只是红狐。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从阎君那儿辗转打探到,三日后的午时,我必须赶到青丘山脚下的枫林里,去救一只小狐。

我欢喜雀跃,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那三日抓心挠肝,日日在青丘山脚下苦守徘徊,终于,我看到了,那红彤彤毛茸茸的一团……

我的小双,回来了。

两百年的相思,两百年的苦守。

她,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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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

一滴泪落在水晶球上。叶小双的鼻子酸酸的。

“喂喂,小叶子,你哭个什么劲,你的眼泪又不值钱!可别把我水晶球给污染了,早知道就不给你看骚狐狸的未来了,讨厌!”系统君抱着水晶球跳脚,忙不迭的用衣袖去拭那上面的泪水。

“呜呜,”叶小双红着眼圈,“你太狠了,你怎么可以串通阎君欺骗师父,说那只小红狐是我的转世?”

“呃……”系统君摸摸鼻子,有点心虚。但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小的心虚极快的一闪而过,然后只听他厚颜无耻的说:“你看,骚狐狸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总不能让他因你成黄金单身汉不是?所以呢……嘿嘿,我与阎君只是当当好人,做做好事,成全他而已。嗯,你放心,那小红狐长大了跟你那世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会幸福的。”

叶小双一滞。她沉默半晌,垂头叹了口气。俄而抬起头,凝眉端详着系统君道:“师父是白狐,我上一世是红狐,你是什么品种的狐狸?”

“啊?”系统君一愣。这丫头思路也转得忒快了吧?

叶小双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难道是黑狐?”

系统君瞪眼跳起来:“你怎么知道?!”

叶小双懒懒的瞥了他一眼,秀口一吐:“心太黑。”

“……”

半晌,这厮嘴角弯弯,凑近叶小双温声哄道:“好了,不气不气啊,大不了我赔个师父给你嘛。”

“嗯?”叶小双谨慎的盯着系统君。通常这家伙眯起眼睛装大方的时候总没好事。

果然!

只见这厮指着自己眼下的青灰说:“骚狐狸的眼泪还真有效呢,不信你瞅瞅,黑眼圈儿是不是淡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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