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夏天夜里的风可以这么冷。
海顿站到了天色大亮。
床上的姬瑾荣缓缓睁开了眼。
海顿的视线始终凝结在姬瑾荣脸上,在姬瑾荣睁眼的一瞬间,他的心脏仿佛也一点一点地活了过来,一下一下、有力而又顽强地跳动着。
姬瑾荣注意到窗外站着的身影,微微拧起眉头。
他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拉开纱帘,看到了像是化作了雕像的海顿。
姬瑾荣心脏莫名地一缩。
有那么一瞬间,海顿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那个人也是这样,静静地在屋外站了一夜又一夜,每一次他睁开眼都能看到他站在屋外。
他们相隔从来都不算特别近,可是他一睁眼就能看见。
那个少年说:我害怕。
“我害怕回去睡觉,第二天醒来就听到你病发的消息。”那少年这样说着,死死地咬着牙关,“以后都由我来值夜,至少上半夜由我来——每一次你都是在上半夜病发——那些家伙总是会偷懒——我害怕。”
隔着窗棂,姬瑾荣定定地看着海顿。
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竟给了他相似的感觉!仔细一想,海顿的脾性竟和记忆中那个少年那么相像,甚至就连这四五年来的冷脸隐忍都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
姬瑾荣开口问:“你在外面站了一夜?”
海顿沉默。
姬瑾荣说:“为什么不进来?”以海顿如今的实力,应该可以无声无息地潜入他的房间才对。
海顿注视着姬瑾荣,心脏疼得一抽一抽。想到安迪说出的“逼迫”二字,他的声音微微发着抖:“我说过,我不会逼迫你的,我永远都不会逼迫你。”
姬瑾荣对上海顿那双溢满悲伤和自责的眼睛。
这样的情绪,仿佛也是记忆突然在眼前回放。
有没有可能——
眼前的海顿有没有可能——
姬瑾荣微微一顿,开口试探:“如果你不是准备逼迫我,这几年为什么急着把军部都收拢在你手里?”
海顿脸色灰败。他的那些动作、他的那些算计、他的那些打算,姬瑾荣早就看在眼里!
海顿哑然地静立原地。
他的神色出卖了他曾经的想法。
姬瑾荣的心脏突突直跳。
海顿果然准备掌控军队,想要通过掌控军队来困住他!假如他真的想要远走高飞,海顿肯定不仅仅用它来“困住”他那么简单了!
到那时,他不会束手就擒,海顿不会善罢甘休——
人心是会变的,走到某个高度之后,即使海顿没有谋-逆之心,他身边的人也会想把他推上去!
姬瑾荣迅速推断着可能发生的一切,赫然发现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很可能就在自己身边!
虽说不准备去找,可这些年他对帝国的一切了若指掌,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乱臣贼子”,应该早就进入了他的视线才是。偏偏他左瞧右瞧,都没瞧出那个人有成为“乱臣贼子”的可能。
至少他不觉得有哪个人可以真正撼动他的地位。
但是,如果是海顿的话……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原本散乱无序的种种蛛丝马迹就会迅速被它串联起来。
姬瑾荣也注视着海顿。
从出生开始,他们已经相处了十八年。
如果海顿真的是石头的话,那这一次他和海顿都没有认出彼此、爱上彼此!
姬瑾荣有些茫然。
海顿的目光一直没从姬瑾荣脸上离开,见到姬瑾荣脸上少有的迷茫,他的呼吸不知怎地竟变得有些艰难。
海顿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以前是个混账……”他眼眶微微泛着红,“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我绝对不会再逼迫你做任何事。”
姬瑾荣说:“你不仅仅是个beta,对吗?”
海顿一愣。
无法再靠直觉判断,姬瑾荣只能从事实出发:“你只拥有一套男性生殖系统?你的直肠里没有内阴-道?”
海顿涨红了脸,说道:“你怎么知道?”
姬瑾荣:“……”
因为他也是这样的。
姬瑾荣心中一松。
他说:“你从一出生起就可以记事?”他记得在前面几个世界,石头都有这样的特殊之处——比如凤溯从一出生起,就记得盛白双举起剑想要杀他!
海顿听到姬瑾荣的问话,莫名地觉得这个回答很重要。
姬瑾荣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海顿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要跃出胸口。
姬瑾荣从海顿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即使刚才隐隐有了猜测,真正面对摆在自己眼前的事实时,姬瑾荣还是着着实实地愣住了。
海顿认不出他来情有可原,毕竟海顿没有以前的记忆。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又认不出来,还坚定地和海顿划清界限——
这也太蠢了。
姬瑾荣突然不是很想承认这一切……
他看了眼莫名紧张的海顿,伸出手把海顿往前一扯,勾住海顿的脖子亲了上去。
海顿整个人僵住了。
这种感觉和上次强索来的吻完全不一样。
海顿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炸开了。
阵阵热潮从他的下腹往上蹿,迅速冲向他的脑海,让他恨不得拆掉隔在他们之间的窗台,狠狠地把姬瑾荣抱进怀里,更彻底、更激烈地侵占那甜美又诱-人的唇舌。
是姬瑾荣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