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笑了,他既像个孩子,这一笑又像对着孩子笑一般温柔而宠爱。“我想玫瑰老板帮我一件事。”
“说。”玫瑰笑笑。她这个“说”,与“什么事”可是大有不同。若问“什么事”,那是几乎答应了他,而“说”却从来没有答应什么。玫瑰何等玲珑剔透,说话处处留下后路。
“我希望玫瑰老板帮我找个人,”经年并没有怎么笑,但依旧很温柔,眉眼弯弯,笑意十足,丝毫看不出悲伤,“我和一位姑娘定了亲,但是那位姑娘突然不见了。我希望玫瑰老板可以帮我找到那位姑娘,然后告诉那位姑娘,我一直在等她。”
他的神色一点看不出是背负着这样的惨事,温柔的笑脸,像他今生今世过得无比幸福,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似的。
玫瑰眉头微蹙,沉吟了一下,“玫瑰花坞并非官府,追查寻人并非所长;而且经年公子何不亲自调查,而相信我玫瑰花坞?”
“官府一口咬定是那位姑娘不愿和我成亲而逃婚去了,所以不管查找。”经年叹了口气,“而我??我却不能调查,否则,我也不会来玫瑰花坞。江湖人言,若有不平事,先找玫瑰老板。我相信玫瑰老板聪明绝顶,一定可以很快查清楚那位姑娘的芳踪。”
玫瑰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么,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经年不假思索,“慕容婉。”
“慕容婉?那位所谓的江湖第一美人?”玫瑰似乎对这江湖第一美人的名头不以为然,端起茶盏来,漫不经心地吹了吹。
“婉儿六岁习字,七岁能画,八岁作诗,十岁学弹箜篌,十三岁便以歌舞之技颠倒众生,自幼习医,擅岐黄之术。聪慧巧思,能言擅辩,艳名长盛不衰,这样难道还当不得‘江湖第一美人’这六个字么?”经年在一旁缓缓说道。
玫瑰放下茶盏,斜睨了他一眼,突然“扑噗”一笑,道:“果然情深,对未婚妻的浮名竟如此看重。那为何不亲自去找呢?”
经年一怔,慢慢低下头去,“自婉儿一年前失踪后,我思念过甚,病患缠身,不过是个废人,如何去找寻她……”
“我听说,江湖第一美女慕容婉是跟名剑山庄欧阳世家的少庄主定的亲?”玫瑰低低地道,“那么,你该姓欧阳?欧阳家读书习武都是一绝,如此赫赫家世,你为什么说你自己没有姓?”她的声音低柔幽冷,小倩一听便知,那是玫瑰必定自经年的话中发现了什么。
经年为之语塞,呆了一呆。
“原本十分般配的婚事,你未婚妻却不见了,你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小倩冷笑。
经年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求助地看着玫瑰。
“那是因为她失踪得太突然了,是不是?”玫瑰慢慢地道。经年点了点头,突然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我来从头说一遍好了。”玫瑰轻敲着茶几,漂亮的紫眸若有所思,“你未婚妻失踪了,你想知道她去哪儿了?会不会已经被人所杀?”
经年如笑的眼神掠过一丝黯然,“是。”
“你出身欧阳世家,却不肯借助家中长辈来追查真相,求助玫瑰花坞显然心有苦衷,除非,你并不希望见你家中长辈。”玫瑰淡淡地道,“你未婚妻失踪了,你既是活生生的,为何不能自行追查?除非,你不能见那位女子。”玫瑰凝视着经年,“我只有一个解释。”她一字一句地道,“你,你是人是鬼?”
小倩吃了一惊,玫瑰在说什么?这个“经年”不是好好的活着吗,难道是玫瑰病糊涂了么?
经年目不转睛地看着玫瑰,良久良久,他露出一个笑容,那笑是温柔无奈的,“我本希望玫瑰老板是聪明的,却不知道,玫瑰老板是太聪明了。”
小倩震惊地看着他,“难不成,你真的是鬼?”
“我不是人,也不是鬼。”经年笑得无奈,“我只是一个怨灵,因为心愿未了,怨恨未消,所以还不能化为鬼,不能入地狱,不能离开。”他的笑依旧温柔而带着他天生柔软的气息,这样的一个人,姑且仍算他是人好了,说带着怎么样的怨恨,是如何难以令人接受啊!
小倩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是怎么样强烈的怨恨,才能使一个人死之后不愿也不能离去的灵魂硬生生留在世上,有形有体,宛若活人?怎么样的怨恨?怎么样的怨恨啊!
“不,”玫瑰慢慢地道:“经年,是因为你不愿死。是因为爱在!你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因为你爱得深,所以怨得深。怨的目的并不是恨,而是不甘忘却了爱。”她看着经年。
“因为如果不怨,你便不能留在这人世,你想留在这人世,不是因为你想复仇,不是因为你怨恨凶手,而是不甘心忘却了爱。你能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有太强烈的恨,而是你有太强烈的爱。”她目光犀利,看着经年,“我说的对不对?”
经年仍带着他温柔而无奈的笑,“我说过,玫瑰老板是太聪明了。”
“那个女子??”玫瑰缓缓地道,“仍不知道你出了事?”
“欧阳世家书香门第,虽然习武,却不涉江湖。家中出了人命,未查清楚之前,是不会张扬的??”经年叹了一声,“欧阳世家读书成痴,若以他们来查,是万万没有结果的。我不愿死,真的不愿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