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云敛天末,夏木绿波。
石骨出水,藕叶连连,细鱼乘空,疏影晕光。
“呼,”
陈岩收回目光,大袖一展,从容起身。
“少爷,”
有侍女上来,轻声道,“要不要吩咐人准备马车?”
“不用了。”
陈岩摆摆手,正了正身上的衣冠,眸子清亮,炯然有神,道,“我自己一个人过去就行了。”
“那提前恭祝少爷乡试顺利,得中解元。”
侍女声音清脆脆的,好似荷叶上滚动的露珠。
“哈哈,”
陈岩大笑一声,转身下了楼台,步履轻快,出了宅子,朝贡院方向走去。
正是黎明时分。
街道之上,两边挂起莲花灯,形成六角,垂光生辉,照如白昼。
士子书生,摩肩擦踵,或是乘坐马车,或是坐着轿子,或是干脆步行,来来往往,却是都沉默寡言,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
乡试一关,对于读书人来讲,是名副其实的鲤鱼跃龙门。
考中就是举人身份,特权大把,落榜则是穷秀才,难以出人头地,举人才是官宦阶级的正式入门。
“唔,”
陈岩则显得轻松不少,他一边走,一边看。
只见天穹上肉眼难见的神光交织,细密如网络,每一个节点都有金光升腾,凝成一个个的宝印,隐约可以看到神灵的虚影浮现,吟唱神咒。
除此之外,朝廷的军队已经驻扎在府城中,冲霄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状若白虎择人而噬,一旦接到命令,必然是雷霆般的打击。
神灵和军队将整个金台府城保护地风雨不透,确保在乡试三天之中,不会出现任何的差池。
“到了。”
很快,陈岩来到贡院门口。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大门两侧的两个牌坊。
两个牌坊高有八丈,石岗细纹,肃穆郑重,东边写“明经取士”,西边书“为国求贤”。字八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如飞龙在天,浩浩荡荡的意念升腾,如日月灼灼其华,毫光耀眼。
陈岩站在牌坊下,甚至能够感应到八个大字,有一种规矩的力量,沉到自己的识海中,原本活泼泼的念头好似山岳压顶,难以运转。
“果然是克制道术的力量。”
陈岩没有惊讶,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进入贡院。
进大门后为龙门,门外又平列四门。
直进为至公堂,中悬御书“旁求俊义”匾。两楹联为“号列东西,两道文光齐射斗;帘分内外,一毫关节不通风”。
堂为外帘官办公处,堂前有浮阁回廊,设玉石环绕。至公堂后有飞虹桥,渡桥为内帘门。居于龙门、至公堂中间。
院内有明远楼,是考官居住之地,四角上旋,可居高临下观看整个贡院。
当然,这都和考生无关。
陈岩打量了几眼,就按照前两天取到的编号,去找自己的号舍。。
在门口兵士仔细检查过凭证,核对无误后,陈岩走了进去。
号舍不大。
桌椅齐备,一尘不染。
石案上方有笔墨纸砚,还有一个细瓷大肚的花瓶,斜插一枝子细花,郁郁花开,香气浮动。
“不错。“
陈岩嗅着花香,笑了笑,坐在石凳上,闭目养神。
致公堂外。
丹碧上色,莲灯烟光。
梧桐华叶,上有翠鸟栖息,鸣声清脆。
三五个年轻文吏坐在石凳上,喝着热乎乎的豆腐脑,看着周围郁郁的青竹,心情很好。
有人道,“我们大燕王朝才是千古盛世,搁在前朝,这贡院简陋狭小,别说是考生受罪,就是我们也难过啊。”
“是啊,”
有人就附和道,“还是太祖圣明,贡院改革,才是根本,这样的环境下,考生也能发挥出真才实学。”
当然,作为文官,他们是断然不会提神灵在这个体系中的作用的。
实际上,要不是有神灵监督,贡院这么大,还种植松柏,青竹,花卉,等等等等,肯定是营私舞弊大盛。
以前贡院狭小,未尝没有好监督的意思。
“不知道这一次乡试,谁能拿下我们云州的解元啊。”
“肯定是我们金台府,陈岩,朱煜,孙人峻,都很有希望。”
“金台府确实是文气昌盛,不过我们天华府也是人杰地灵,这次有望出解元之才。”
“就是,风水轮流转,这次该轮到我们上尧府了。”
“哈哈,你们算一算云州历代的解元,我们金台府多少人?事实胜于雄辩!”
等说起解元人选,自然免不了地域之争,而金台府向来是众矢之的,不过出身于金台府的文官很有底气,舌战群儒。
金台府文气云州第一,过去的荣耀和成绩最有说服力。
大学士方士庶面白无须,温润如玉,细细的眉毛下,眸光如秋日的湖水,他大袖飘飘,行走在走廊上,听着耳边官吏的争论声,笑道,“大家都对这一届的解元很期待啊。”
“是啊,大人。”
身边的云州的官员陪同,答道,“解元,可以真正称得上一州第一了,何等风光。”
“我记得方学士是天顺十五年朗州的解元,”
另一个官员恭维道,“大人是我们当中对解元最有发言权的。”
“是啊,是啊,朗州可是不逊色于云州的大州。”
“含金量很高。”
“太厉害了。”
其他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花花轿子人抬人,吹捧几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