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树阴云影,绿云荫盖。
天光自阁楼的透明玻璃中照下,束成细线,琉璃晶彩,稀稀疏疏,交织成花纹。
十皇子头戴银冠,身披锦衣,上绣麒麟,下有彩云,他看着远处的山和水,水和云,静静不动。
两名龙首人身的侍卫立在身后,目光森然,似松实紧,他们都是一等一的先天武者,又有全套甲胄在身,可以从容击杀不轨之徒。
少顷,只听楼梯口处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俄而一个羽扇纶巾的中年人出现,面色温润,举止从容,非常有评书小说中的军事风采。
“郑先生来了啊。”
十皇子转过身来,他五官硬朗,目光沉沉,说话缓慢,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感觉。
“殿下,”
郑先生来到跟前,行了一礼,然后到,“贡院方面已经有消息传出来了。”
“哦,”
十皇子剑眉一轩,面露笑容,道,“云州的这一届乡试可是英才辈出啊,不少读书的真种子。”
“是啊,”
郑先生答了一句,随后道,“崔学政提到过的陈岩得到一众副主考官的力挺。”
“陈岩,”
十皇子笑了笑,道,“不愧是崔学政看中的弟子,果然了得,不过这次主考官可是方士庶,点不点解元,还是要看他啊。”
“方大学士啊,他可是和崔学政一派不对付。”
郑先生摇着扇子,道,“我们的方大学士虽然在士林中风评很好,但能卡一下对手的得意门生,想必是下的了手的。”
“那郑先生的意见是怎么样?”
十皇子负着手,来回踱步,眉宇间紫气氤氲,道,“这个陈岩值不值得我们下重手拉拢?无极星宫的西华夫人可是恨他入骨啊。”
“要是陈岩能中解元,肯定是要拉拢。”
郑先生侃侃而谈,有一种谋士不出山中指点天下的气度,道,“依在下看,即使陈岩不中解元,殿下也该全力收到门下。”
“哦,这是为何?”
十皇子大袖一展,在石凳上坐下,抬手拿起小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据我打探,陈岩是真正的诗画双绝,还写得一手好字,年轻一辈,无人能及。”
郑先生说完这句,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三位王爷最近在朝野经营势力是不错,可是能不能上位,最终还得陛下决断啊。”
“父皇,”
十皇子愣了愣,随即目光变得深邃无比,好一会才道,“郑先生说得有道理,作为孝子,我们三兄弟也有义务让父皇过得开心。”
“就是这个道理。”
郑先生收起鹅毛扇,笑道,“这样的话,还没人能挑殿下的理儿,父慈子孝是人伦大礼,就是圣人都无法反驳。”
十皇子是个很果断的人,有了决断,马上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保下陈岩。”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无极星宫的一殿之主确实厉害,但她对大燕王朝的局势反而影响很小,甚至还比不上一个陈岩。
这样的局面下,其中的取舍当然是简单了。
贡院里。
曲水流觞,浮光晕彩。
方士庶一身青衣,头上不带冠,用木簪子别起,他坐在亭中,目光看向远处。
只见涧水自上落下,圆光如轮,初白,染红,转赤,五色流转。
水气氤氲,蒸霞吐云。
“真是,”
方士庶收回目光,身前的玉案上摆放着三份考卷,都是文理精粹,乃是这一届乡试的佼佼者。
“陈岩,”
方士庶拿起中间的一卷,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诵读,微言大义,朗朗上口,就是上面飒飒舒爽的笔迹印象也令人印象深刻。
“真是不好办。”
方士庶皱着眉头,难以决断。
不远处,崔学政一边喝着上好的茶水,一边翻阅着考卷,神态悠闲,非常从容。
“唔,”
看完案上的最后一卷,崔学政揉了揉发胀的眉眼,目光一转,就看到一直端坐不动的方士庶,心里冷笑不止。
这个自己的晚辈真不愧是让京城不少人物都称赞的人物,面厚心黑,很有城府,不过这一次要看他怎么办。
“崔兄,”
一个副主考官走了过来,笑道,“得提前祝贺下崔兄了,门下能够出这么优秀的弟子。”
“呵呵,”
崔学政听得高兴,但还得谦虚一二,道,“这次乡试的考生水平都很高啊,陈岩要想拿下解元,也不容易。”
“这一届考生的水平确实不低。”
这位副主考官先是赞同了一句,然后肃容道,“不过本官认为,陈岩的水平还是高出其他人一线的。要是主考官大人有别的选择,本官一定会据理力争。”
崔学政笑了笑,抿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前的这位性子坚韧,古板,爱才,当日见到陈岩的考卷后,连读三遍,大呼痛快,少有地失态。
从那之后,这位副主考官就大声疾呼,要将陈岩点为解元。
“有他冲锋在前是再好不过。”
崔学政念头转动,自己要避嫌,很多时候不能据理力争,而这位可是毫无顾忌,在士林中又素有清誉,他要是不依不饶,肯定会让方士庶很头疼。
府城外,星宫中。
西华夫人端坐在云床上,天门上腾起一片银白的星辉,七颗大星在其中运转,拖曳尾芒,来回变幻。
“呼,”
西华夫人睁开眼,看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