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帝君负手而立,抬头看天。 石台下空上平,周匝虬松蟠空,根垂外面,参差有致,过雨而有新痕。 松影水色弥漫,树荫粼粼。 只是风一吹,就有萧萧之感,日夜有水声。 正在此时,天穹一开,层层叠叠的劫气像是鼎沸一样,不停地翻腾,再然后,在深不见底的黑色之中,裂开一道眼眸。 眼眸,长不见边际,其中是青黑交织,各有一半。 这个眼眸,高高在上,冰冷无情。 只是一眼,就让任何见到的人都觉得惊惧不已, 即使是以大德妙言真行佛这样的佛门巨擘,西法极乐巨头人物,见到这竖瞳,身上的佛光都氤氲出层叠的波纹,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石子,荡开涟漪。 “真是厉害。” 大德妙言真行佛只觉得心口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要喘不上气来,缓声道,“刚开始就到了最关键时候。” 水底魔宫中,铜绿斑驳,日寒冷峭。 莲花灯盏照下来,光影交织。 阎公子的眉宇映着光暗,看上去一片沉郁,声音不大,可在空旷的殿中听得很清晰,道,“喧宾夺主,是真正的喧宾夺主,连这一片的世界意志都坐不住了,已经凝形出现。” “是啊。” 浮生双子魔高冠古衣,色阴如染,翩翩垂到下面,他看着竖瞳,身上的气机起伏,道,“说起来,我们也见过不少世界的意志化形,可这一片幽冥是不一样的,它是三十三天和幽冥的交汇,本质非同凡响。” 双子魔神情阴沉,道,“这样的天地,完全可以养蛟龙。像我们,天庭的天仙,佛门的佛陀,等等等等,在这一片天地都能肆无忌惮无所畏惧,随意交手,任何的余波,都造不成大的变动,可见天地的器量。” “可现在这一片天地都忍受不了,要显形而出。” 阎公子衣袖雪白,上面斑点稀疏,宛若泪痕,他补充道,“这是这一片天地的世界意志感受到了威胁,要被鸠占鹊巢,所以才会出现啊。” “是的,生存的本能。” 浮生双子魔说话,声音有着压抑,道,“像这一片幽冥这样的体量,世界意志是不可能出现灵智的,只有本能,可这本能更能感应生死存亡。” “到底是谁?” 阎公子目光咄咄,看着高台,上面只是一抹青影,重重的祥瑞之气落下,化为宝幢华盖之相,挡住所有,让人看不清楚。 他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绝世人物出现,搅动风云。 “幸亏我们的真身不在此地。” 阎公子和浮生双子魔对视一眼,都能够看到对方小小的庆幸,这样的人物潜藏,突然出世,搅动风云,对抗天地意志,肯定不会毫无原因,目标说不得就是这一片幽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天地意志。” 青衣帝君居于高台,在天之下,最能够感受到头顶上竖瞳的威压,那是恍如实质一般的力量,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今天,给我降服。” 青衣帝君轻笑一声,大袖一挥,身上有一道青气冲霄而起,冲到极天,化为一幅宝卷,徐徐打开,自其中,迸射出一个接一个的玄妙文字。 这样的文字,如鹤形,似龟状,有鸟腾,若凤展翅,倏大倏小,变化莫测,何止亿万,每一个,都蕴含着玄妙的道理。 道理很简单,很沉重,很真实。 叮咚,叮咚,叮咚, 亿万的文字升腾,冲出画卷,彼此组合排列,化为一架极为古朴的大鼎,非常夸张的鼎耳,咬着蜿蜒下来的蛟龙,鼎身上的花纹扭曲层叠,不停有千姿百态的文明乍现。 叮咚, 一声响,很轻,又很重,鼎盖掀起,自其中,有无量的吞噬之力发出,居然硬生生地要将极天上的竖瞳拉入其中。 拉扯,不停地拉扯,不断地拉扯。 竖瞳爆发出惊人的闪电,一刻不停地击向大鼎,两者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无法阻挡拉扯之力。 这一片幽冥中的生灵,在识海之中,都浮现出这样的一幅画面,世界之力恍若实质,被缓慢而坚定地拉入鼎中,然后鼎盖合拢。 龙象金光佛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不愧是帝君手笔,真是惊人,这是要鼎煮世界意志?” 大德妙言真行佛沉默不说话,可是见他眼皮子乱跳,可见心中的不平静。 委实,青衣帝君的手段,太过强势,太过霸道,太过震撼人心。 “已经开始了。 阎公子抬起头,盯着合拢的大鼎,鼎盖不停地跳动,似乎要有人蹦出来,他已经隐隐猜出青影的身份,却不知道对方为何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 浮生双子魔拢在袖中的拳头攥紧,眸子中有魔光,道,“是很强势的,可这一片幽冥的世界意志同样不可小觑,现在是拉锯战。” 浮生双子魔眼神变化,开口道,“谁赢谁负,还不一定呢。” 在他的想法中,自然是希望青衣人失败的。 因为他有预感,一旦青衣人成功,对方可不会罢休,而接下来的动作肯定会引动这一片天地的震荡,从而波及他们。 只有败了,才能一绝后患。 “挣扎。” 青衣帝君站在石台上,松荫参差,照在法衣上,一片晴绿,他听着眼前大鼎的震荡,每一声,都有一种咆哮,蕴含着愤怒之力。 天地的愤怒,无以复加。 什么千夫所指,无疾而终,比起这个,简直是小儿科中的小儿科。 “火来。” 青衣帝君神情不变,把手一招,身后的玄光一旋,像是孔雀开屏一般,激射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