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娘子晚间把事情跟孙大宝说了,孙大宝乐得直挠头,又道:“咱这真是走了大运了,这日子把我过得云里雾里的。”巧娘子道:“我年前最担心你跟大牛小二揽活的事,哪想到我自己倒要换个大的。”孙大宝笑道:“我都跟你说了准定能成。如今这样多好,我们爷仨在一处,包了养鸡跟养猪的,白条子如今叫做‘鸭元帅’了,他也带着他家俩小子一起的。牛跟羊都是原先的人侍弄,那个咱们不懂。你这么一换也好,还多点功夫看着点家里,我就怕到了农忙时咱们不够人手。”巧娘子道:“这还不知道成不成呢,你倒打算得好。”孙大宝道:“怎么不成,准定能成!你那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再有,你不信自己个儿你还不信大管事的眼光?”巧娘子笑道:“你这话说的!”孙大宝摇头道:“你是不晓得,咱们家原先也养过大群的鸡,那耗费,散养着就不长肉。如今庄子里养鸡那学问,都是从来没见过的,几千只鸡啊,从搭棚子到挖泥填料,再到如今备饲料,都是管事们的主意,我听庄头说,这法子原先他都不晓得的。你说说,这管事们多大本事。这样本事的人,能看错了你?”巧娘子笑道:“好了好了,你再这么说下去,我都不认得自己是哪个了!”闲说几句歇了话头,孙大宝如今管着禽畜的事也是一天劳作,不多久就沉沉睡去。正是不凉不热的天气,外头半个月亮照透了窗纸,巧娘子躺在炕上细细寻思着庄上饭堂的千头万绪。
府里李纨在给吴兆南夫妇写书信,这一年多来和生道跟五湖商行也是跌宕起伏,幸得有李纨豪资相助,如今两人也对李纨得家底有几分知晓,倒不多提银钱的事了,只是年节礼还是成车成船的来。李纨这几日想着庄子上的事,又起了新鲜念头,她也没有旁的人可托付,就给吴兆南夫妇写信相求。却是想问问他们和生道有没有愿意在长安城边庄上待的懂些医术的人——这个也只能问他们了。原本还想寻个教书先生,几个嬷嬷一论,知道自己又想岔了。恰逢这个冬春雪灾连着洪灾,庄上得了她的意思又新买了几户人家,左右也不入到府里花名册,自然简单。许嬷嬷特请了闫嬷嬷一同坐镇,四个人牙子带了十来户人家来,最后留了六户,这下连养鱼的带识字的都有了。李纨说起自己的意思:“我也不是想教个状元出来,只是让人去教他们识字,也不立规矩,爱来学的就来学,不来也罢,今儿来了明儿不来了也成。教书先生教的如何,这个让闫钧看看,资费也不用庄户人家承担,我这儿一总给的月钱里都包了。”许嬷嬷便道:“既这么着,就不用按着塾学的规矩来了,不过是教着认字,能看得几本农书,能写几笔字就成。也犯不着请那些老秀才老举子了,事儿忒多,若是没有新买的几户人家,就是找个稳当些的小子来教都成。”闫嬷嬷捂嘴乐道:“再没听过的事,那读书识字都是大事,入学都要拜圣人的,你们这个叫什么,蒙学不像蒙学,举业不像举业,我这么听着都有些有辱斯文!”常嬷嬷笑道:“有什么要紧!原在南边的时候,计良段高几个小小子学书认字的时候,谁还指望他们中状元不成,一个道理。”闫嬷嬷道:“那如何一样?那好歹还打着伴读的名号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