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贾琏一走,邢夫人便吩咐夏婆子让人往庄上去带了张华来府里,自己这回还非得争口气,什么府里有喜事,不宜宣扬,不过娶个破落户人家的女儿,还当成件大事来了!
夏婆子等人从前也没少吃凤姐的苦头,凤姐向来眼里也看不见她们,如今得了机会,正恨不得把凤姐踩到泥里,好生羞辱一番,才算趁愿。得了邢夫人的吩咐,赶紧使人备车备骡,带了人往庄上去。
结果到了傍晚,一身腌臜地回来了,见了邢夫人滚倒便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却道路上遇着了强人,差点连命都没了云云。
邢夫人哪里管得了她死活,只连声问道:“那张华呢?!”
夏婆子嚅嗫着道:“等、等我们回过神来,已、已经跑了……”
邢夫人瞪了眼睛,忽然抬脚就把夏婆子踹了个仰翻,厉声喝骂道:“蠢货!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做什么用!”
回过神来又道:“你说,你说说看,遇到劫道儿的了?当真?去找二爷来,马上去找来!去报官!去报官!”
夏婆子吓得不敢言语,直给一旁的婆子使眼色,那婆子只好硬着头皮上去安抚邢夫人:“太太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邢夫人听了越发恼怒:“还让我息怒,啊?还让我息怒!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连手里的证人都让你们折腾没了!我还息什么怒?!我息命得了!”
那婆子赶紧道:“那泼皮不过是个人证,太太如今是当家婆婆了,要处置个犯了大错儿的儿媳妇,哪里用得着那许多事?又不是衙门审案子!”
夏婆子为了替自己开脱,忙道:“太太,我们去押人来府,许多人知道的。说不定就是有人故意使人去劫的呢……”
邢夫人一听这话,忽然安静下来,坐在了椅子上,眯起眼睛道:“你是说,她使人给劫走的?”
夏婆子有苦说不出,一缩脖子道:“奴才可不敢这么说,不过这么猜疑罢了……”
邢夫人瞪她一眼,只心里却觉着这夏婆子的话甚有道理。实则一早那旺儿家的事,她就疑心是凤姐指使他们一家子逃跑的。如今这事这般稀奇,要说有人使坏也极有可能。算来算去,这两件事,能得好处的也就凤姐一个。她只把一样样都弄得没了对证,自然还稳坐她的二奶奶宝座,自己这辈子想要她低头却是难了!
天大的一个机会,就这么一寸寸给磨没了,邢夫人心里越想越气,又想又惊,若这事真是凤姐所为,那她在这府里是有多少耳目?外头又有多少人手?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这么想来,又有些胆怯起来。
不说邢夫人如何处处受挫,只说贾环把凤姐所为种种恶事都告诉了邢夫人后,又把之前那位“金公子”给他找来的人证也送了过去,便坐等凤姐被休。哪知道等了一日又一日,竟是丁点风声没见。只听说凤姐被邢夫人训了一顿,而后便病了,之后就当风吹去,再无人说起,心里之懊丧难以言说。
这日他没回府,往花枝胡同的一处小院子去了,敲开院门,里头出来的却是彩霞。
彩霞见他来了,迎到里头又给倒上茶,才问道:“怎么样?府里可有动静?”
贾环长叹一声,摇摇头道:“咱们府里哪年不走脱几个人?有说死了的,有说逃了的,到底也没见哪个再寻着过。这回你家……嗯,这回旺儿家整家子不见了倒稀奇。那日……那日若不是我……说不准你也不见了呢,这么算来,实在……还是个缘分……”
彩霞听了这话,面上一红,又道:“那、那没人问起过我?”
贾环道:“哪个来问!只当都不见了。”
彩霞听说凤姐没有着人寻过自己,心下稍安,如今她自然知道那旺儿一家不见了只怕同凤姐脱不了干系。她虽说会有自己的好处,只那样手段心肠的人如何信得?幸好想了这么个主意,贾环如今却是比自己更怕有人发觉此事,却是再好没有的了。
略想了想,换了话头道:“方才看爷进来,好似有什么糟心事?”
贾环摁着额头一叹:“还是你知道我!正是见着鬼了!”说了便把自己欲借邢夫人之手对付凤姐未果的事说了一遍,皱眉道,“那大太太从前就不喜那恶婆娘,如今得了这样的机会,没有道理不声不响啊!我实在想不明白。”
彩霞忙道:“三爷这回却是想岔了。”
贾环如今对彩霞是当半个亲人半个谋士来待的,听了这话便忙道:“你且说来。”
彩霞道:“三爷想想看,那放印子钱的事儿,可真是可大可小。那老太后去了没满一年,她家里因着放印子钱的事就抓了关了多少人?这大太太虽不喜欢二奶奶,可若是二奶奶犯了这样大事被人掀了出来,她又能得着什么好?是以三爷说只听着训了两句,就是这个道理了。”
贾环道:“便是如此,那还有张华的事,这婆娘当日可是想把亲老公都给告进官府去的,这还不够休弃的?!”
彩霞摇头道:“二奶奶虽告了二爷,却一头又使银子压着,可见不是为了告二爷,不过是为了不让尤二姐进门罢了。这二奶奶好吃醋,是满府尽知的,二爷就算知道这事,虽生气,也不至于要休妻。毕竟那边二太太还在呢,且王家舅老爷虽致仕了,亲戚子孙还在,二爷也不好太过。”
贾环不由怒起:“照你这话,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