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请不如偶遇,六殿下可否赏脸。”宇文砚舒笑盈盈的偏过身,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在江南流连三月未返的杨言,此次为了杨訸大婚特意从那桃娇李艳温柔水乡赶回。席中看到又是那一张张一模一样的脸,心生腻烦,趁着众人不注意,从偏门跑出来透气散心。
“有何不可,也就只有妹妹好雅兴,选在此处饮酒,既可借丝竹映水之声,又能免于他人打气的坐在对面,捏起一块芙蓉糕细细赏玩。
宇文砚舒揶揄道:“谁说无人打扰,我眼前是何物?”
“哈哈。”杨言受了宇文砚舒奚落也不见恼,爽朗大笑:“那可是本王打扰了,本王自罚一杯。”
河面的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的眼中,烟波千里的三月江南明润了他笑颜,明亮的宫灯照出了地上斑驳阴暗的树影婆娑,却给他的脸添了一层柔和,宇文砚舒终于觉得光风霁月是用来形容一个胸怀坦荡的人。
久坐枯饮无聊,杨言把此次江南游行细细的讲来,千里柳堤的诗情画意,明花净颜的秦淮风光,就连河岸边纤夫的号子在清澈的碧水中都让人心醉柔肠,杨言不愧是皇家出生,即使不屑于官场周旋,却不妨碍他妙语连珠的说辞。
“江南的杏花开的早,白里透着浅浅的绯色,我特意去了杏花园,成片成片的柔白色三五团簇的俏立在枝头,还有许多蜜蜂嗡嗡的在其中飞舞,对了,这次我带了几瓶新鲜的杏花蜜回来,明日让人给你送去,据说女子多食可以美容养颜。”
杨言倒是大方,隋朝的养蜂技术还不够成熟,每年采得的花蜜数量有限,还要先作为贡品献供给天子之家,可以说有价无市并不过分。
宇文砚舒没心思想到这一层,她的心被杨言之前对江南的描述所吸引。前世的石奕真是个地地道道的金陵人氏,世世代代住在那里,哪怕是经历了可怕的屠城,他们家也是为数不多的土著。如今听杨言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她的思乡之情,可是她的家乡在千年之后,那里有鳞次栉比的高楼耸立,有着先进便捷的高科技技术,即使经度纬度一样,跨越了时间的长河也找不回家乡的味道。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宇文砚舒低低的吟唱着唐代诗人韦庄的《菩萨蛮》,一首看似写景却充满着浓浓的思乡之情的小诗。
浅唱低吟般的呢喃,在偶尔经过的夜风中时而清晰,时而缠绵。
杨言的心还沉醉在杏花烟雨,小桥流水中。宇文砚舒的思绪却飞到那无法回去的故乡,时间斩断距离,却斩不断思念的翅膀。
两人同坐在一处,却久久不语,似乎只为了在这样一个夜晚有一个人相伴。皎洁的清月斜滑过天际,摇摇欲坠的挂在一团浓黑的树梢。
宇文砚舒突然高举起手中的酒杯,倾斜,一道水流弯成一道剔透的弧线洒在泛着灰白的地砖上,浇出一块比影子更深的痕迹。
“我听说前几日你去了冷宫拜祭舒妃,以后还是谨慎些好,毕竟是废妃,免得落人话柄。”
“为什么,我只是总觉得淑妃娘娘的死因不简单?”
绝对不是单纯的失火,沈惠舒在**冷寂这么多年,但是江南沈家却没有因此而受到牵连,这中间弯弯道道引人猜测。
“**中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若想平安的在**这几年,便做个凡事不问不听不管的人,以后出了这里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杨言忘不了初见时她的嚣张与大言不惭,这样的性子即便有皇后的照拂,有兄弟的帮衬,在满地荆棘的**也会不小心将双脚刺得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