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开走进会客堂,看见里边一个年青人,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不高不低,不胖不瘦,貌不惊人,衣不光鲜,但站在那里,却有超越他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双脚略微一分,两手交叉放在背后,自有一种稳如泰山的感觉。
“公子何人?公子何来?公子何为?”郭开盯着赢平,连问了这三个问题。两眼射出锐利的寒光,多年的国相,让他身上有一种平常人不具备的威势。
赢平不由得好笑,这个郭开,可真有点意思。问的问题有水平。一下子就问出了哲学中的三个经典问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晚辈赢平,从秦国而来。奉父王之命,为先生做长远计!”赢平直面郭开提出的三个问题,不躲不闪,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知道郭开心存疑虑,必须尽快打消他的疑虑,才能进一步深入交流。
郭开确实有疑虑。所以先拿话试探赢平,看他到底什么来路。他心里清楚,他在秦国的那两位真正的故人,此刻无论如何是不会出现在邯郸城的。来到这里的,只能是他们的委托人。至于这位委托人是真是假,从何而来,肯定要问个清楚了。毕竟,大家谁也不认识谁,多问两句,没什么坏处。
要说郭开在秦国的两位故人,那可是天字第一号的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秦王和秦王的母亲赵姬!
当初嬴政母子流落邯郸之时,日子很不好过,嬴政也只是一个偏远的王族子弟,太子之位,和他八竿子也打不着。所以秦国和赵国都不怎么待见他们母子。当时郭开也未发迹,但郭开慧眼独具,早早就看出赢政这孩子不一般,日后肯定能成大器,就有意无意的送一些钱粮金帛给嬴政母子。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时间久了,嬴政母子自然对郭开感恩戴德。后来嬴政回国担任秦王之前,曾和郭开有约:感君厚恩,日后必当图报。
能和秦国大王攀上关系,郭开很是得意了一阵,也为自己当初的识人之能沾沾自喜。看来,投资潜力股就是不错。小投资,大回报。天下两大战国,秦国和赵国,赵王对自己是言听计从,秦王对自己是感恩戴德,郭开的人脉关系已经做到极致了。
所以刚才下人通报说,有秦国故人来访,郭开立马就推开了怀中的女人,出来接见客人,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秦国故人很重要,怠慢不得。
虽然如此,郭开的姿态还是一点都不低,因为他没看到来人能给他带来多少有用的信息。
眼睛微微一眯,脸上浮出倨傲的表情。郭开慢悠悠的道:“我贵为国相,深受大王恩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何需要长远计的,难道还有老夫摆不平的事情?秦王虽然好心,却未免小瞧老夫了吧。”
郭开宦海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对方一个秦国的王子,就敢在他面前奢谈什么长远计?真真是班门弄斧了。就算是秦王嬴政亲自到这里来,郭开作为他的恩公,话里话外也不会小了身份。毕竟,这里是他的国相府,一切事情,还是他说了算。
赢平微微一笑,走到会客堂门口,指着外边的重重宅院,道:“好一座国相府,若是世道有变,兵荒马乱,这里必成为一片火海!可惜了埋在地下的金银财宝啊,若不早作准备,只怕到时候挖都没时间挖,用都没时间用啊!”
郭开只觉得凭空打了个炸雷,惊得他几乎摔倒。国相府地下埋金之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连他的儿子,他的老婆,郭开也没告诉,因为他总感觉,说出去之后,他赖以生存的安全感就没了。每次得到新的一批金子,郭开都乘着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个人悄悄的背起锄头,亲自在地上挖坑,亲自填土,不假他人。
他自信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绝对没人知道。只是,这个年青人,如何知道我相府地下埋金之事?他是鬼神吗?太可怕,太恐怖了。
“哈哈哈,公子远道而来,旅途劳苦,赶紧上茶,上茶!”霎时间,郭开满脸堆笑,刚才还是倨傲冰冷的如深秋寒霜,现在就成了春风化雨,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直到此时,两人才分宾主落座。郭开频频举杯,先问太后秦王安好,再夸赢平年少有为,又叙赵秦两国睦邻友好。郭开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永远不会冷场。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果然有些功底,赢平心里暗暗的道。
“公子何以教我?”寒暄话说的差不多了,郭开离开席位,恭恭敬敬的给赢平施了一礼。他知道,赢平今天来,肯定是有所说法的。而他从刚才的试探中,已经听出了这位年青公子的不同寻常,所以他才会以礼相待。要是换做别人,他早就不搭理了。
“建信君以为,秦国与赵国孰强孰弱?”赢平两眼紧盯着郭开,好像能穿透他的内心,捕捉他脸上的每个表情。
郭开道:“此事天下皆知,当然是秦强赵弱!”
“既然如此,建信君是打算以强大的秦国作为靠山,还是抱残守缺,打算依靠一个风雨飘摇的赵国保全你的权位,财富呢?”
“我是赵国国相,即使母国力有不逮,我也会以赵国为第一位的!”郭开正义凛然。
赢平轻轻呷了一口茶,道:“建信君高风亮节,赢平佩服,但你以赵国为第一位,谁把你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了呢?今日实话告诉建信君,秦赵之间,必有一战。秦国必胜,赵国难保。到时候国破家亡,秦王lùn_gōng行赏,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