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阴十七给予江付林一个正面正义的答案后,江付林还会再问一个问题——那我妹妹付瑶为什么还会死得这么惨?
江付瑶善良,一向行善积德,却年纪轻轻便落了个被杀碎尸。
倘若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江付瑶这样在清城被百姓个个称赞的柴家大奶奶,又怎么会是这样的下场?
在离开清城,再次踏上上燕京的路途上,曾品正突然问靠坐在车厢里闭眼假寐的阴十七:
“十七哥,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么?”
像他,谋害主使害过人性命,可他现在像没有待在洪县牢狱里监禁终生,而是坐在这辆马车里前往燕京,踏上未知是安是险的路途。
他虽谋的是该死之人的性命,可到底是沾了血腥的,他这样算是善,还是恶?
倘若是恶,他的恶报在哪儿?
为什么他在经历过前面十年的所有不幸之后,他会迎来光明,受到了所有的善报?
他是善的么?
不,连他自已都知道他算不得善。
叶子落听着,依旧稳稳赶着马车。
阴十七一会儿后方睁开了眼,看着没有坐在外头马驾上,而是跟她一同坐在车厢里的曾品正。
曾品正的问题,她也想过,更是质疑过。
这会被曾品正这么一问,阴十七想了想,道: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善者做不了极善,恶者做不了极恶,天道自是为公,诸事顺应便是,不必纠结于此。”
曾品正看着说出这番佛语禅意来的阴十七,咀嚼着她的话,突然觉得他了解到的阴十七只怕不到真实阴十七的十分之一!
不仅曾品正有此感,连叶子落也有同感。
未等杨光、杨小光被卫知县定罪,也没与卫海、冷仓然、冷夕等人告别,隔日一早,阴十七三人便退了往来客栈的房,起程继续赶路。
往来客栈掌柜随后亲自到衙门去与卫知县通报一声,待卫知县、卫海、冷仓然、冷夕等人知道想相送之际,三人的马车早出了清城城门,不见踪影。
十月初,一辆马车直湘汀县,寻了家客栈打尖住了一晚,阴十七三人隔日一早便直入燕京。
马车还在京郊官道上往燕京行驶的时候,越靠近城门,阴十七的心便跳得越快。
自昨夜里,她便知道今日在燕京外城南面正门永定门外,会有阴家家主与少主、叶家家主与少主的亲迎,本来伴随前来亲迎的还有阴、叶两家的其他主事人物,皆是在两大家族中占据各大位置的管事人。
但最后阴家家主怕太劳师动众会吓到好不容易找回家的宝贝闺女,于是一声令下,说过后会办一场庆贺阴家小姐终于安然归家的宴席,界时再请两家各处的管事人亲临阴府大贺一番。
诸位管事人听后自是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纷纷回话说等着拜见阴家小姐。
在马车尚离永定门两里之外,阴十七便下了马车步行,叶子落与曾品正则在后面赶着马车慢慢跟着。
两人谁都能明白阴十七这种离别五年即将归家的心情,却又无法完全理解。
阴十七一步一步走着,不紧也不慢,就像平常在街上闲逛一般,只是此刻她的心情却无法像闲逛那般惬意,反而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她心口。
每进一步,她的心便复杂了一分。
两里之外的永定门高高耸立着,雄伟壮观而又冰冷陌生,她远远看去,站于最底下,越走近去看,方形瓮城上的箭楼便更像是在看一座庞然大物。
不知走了多少时间,只觉得仿佛过了好些年似的,她终于走近了永定门,停驻在百丈之外。
叶子落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滴漏,已是辰时末近隅中的时辰了。
他昨夜里就得到消息,说阴、叶两家人会在今日辰时初便到永定门等候他带着阴家小姐归来。
他下了马车,看着百丈之外那被两家小厮随从簇拥在最前头的四个人。
算时间,他们在这里至少已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可他们谁也没有露出疲倦或不奈,皆是一派焦急等待又惊喜难耐的神色。
他将阴十七这五年来所经所历,包括阴十七在洪沙县里当快手时所经办的案子、来路上一途所经办的案子,无论大小长短,他皆早早将这些事情简化了写于书信,差人先一步送回燕京。
书信还是经由叶子落差人送到叶家,再经叶家家主的手交到阴家主手中,两位家主细细看过后,两位少主也各自传过看了一遍。
看完信后,两位家主对于阴十七五年前过的清贫日子,他们很是心疼,特别是阴家主,只差捶心肝掉眼泪了。
而对于阴十七能有探查断案的能力,他们则很是欢喜。
阴少主还大松了一口气,满眼赞色地感叹,说阴十七不愧为他们阴家的小姐,果然是心智过人,心地纯良!
阴家家主、叶家家主及叶家少主,三人纷纷赞同。
他们也并非赞同阴十七投身于探案之中,而是他们觉得阴十七能有剥丝抽茧的聪慧,及遇事随机应变的能力与不忘初心的本性,再辅有阴、叶两家的福荫根基,那阴十七在未来的日子里,在这座内外有别的京都里,至少自保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四人中,明显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俊朗非凡,身姿挺拔,丝毫不逊于他身旁站着的另一个年轻男子,气势也是这群人当中最强的人,不怒自威,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