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凶手,确实不怕什么,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多冠他个最不合作平民奖,再借着手上那么一点点的权力寻他几回晦气!
这,还是可以有的。
以上——她不过想想而已。
阴十七胡乱想了个痛快之后,便浅浅笑开满面讨好:
“既然苗大叔也承认了知道些什么,那么还请苗大叔如实相告,配合衙门尽快查清苗寡妇一案始末,也好尽快捉拿了凶手以慰苗寡妇在天之灵,您说呢?苗大叔?”
见苗贵仍无动于衷,她开始哀声叹气:
“苗大叔你瞧瞧,我为这件案子可是整日连县里家中都未回过一次,也不知祖母挂不挂念我?有没有念叨我是否有饿着?苗大叔不知道,祖母虽不是我的亲祖母,可却是最疼我的!
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我为了查案连晚膳都没得吃,最后还是苗爷爷、苗大叔好心施舍给我烧饼,否则我必得饿着肚子查案,多惨啊!”
一张俏生生的脸拧成一团,配着叹息,又配着假意抹了两抹眼泪,她将个小可怜的形象演得十分到位。
若是对面有面镜子,她定然得给镜中的自已按个大写的赞。
也是被阴十七一会冷沉正色,一会温笑扮可怜的神情给弄得糊涂了,末了竟是瞧得苗贵笑了出来,还笑骂道:
“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怪不得我父亲那般喜欢你!”
阴十七咧开嘴:“嘿嘿!”
苗贵与苗寡妇的事情,其实苗村长多少有点晓得,只是苗贵不曾主动说过,他便也不问。
苗村长总觉得自已儿子的一生过得实在是苦,苗贵若有旁的生趣,只要不涉及杀人放火,他断然不会插手去管。
于是苗大死后不久,苗村长在得知苗贵似乎对苗寡妇有意时,他还曾想撮合儿子与苗寡妇,却不料苗寡妇在他的暗示之下表明,她对苗贵无意,只能谢谢他与苗贵的高看了。
苗贵并不知此事,苗村长是私下找的苗寡妇,并未与苗贵提过,正如苗贵也未与他提过自已思慕苗寡妇一般。
苗贵愿意说之后,便与阴十七到了院子里,同苗村长共三人齐齐围坐在扇形桌旁,边煮水泡茶边低声说起苗寡妇。
苗村长家建得离其他房舍要隔开些,左邻右舍也离了约莫两丈之外,三人在院子中低声说起苗寡妇一案来,倒是不怕有人听墙角。
何况阴十七耳力非常好,只要有人敢趴在院墙外偷听,她便能听到动静。
苗贵听阴十七这般说道之后,才放下心来将自已所知的情况一一道出。
事情要自苗大不幸溺水身亡之后不久说起。
有一回,苗贵干完农活归家,路过苗寡妇家门前时,正遇上邻村的一个中年妇人扯着苗寡妇的头发扯出门来。
苗寡妇娇小体弱,力气自然不敌身高体壮她许多的中年妇人,她被扯头发扯得眼眶满是泪,却始终倔着不肯落下泪来。
看着这样的苗寡妇,苗贵冲动了,他再顾不得自身与苗寡妇的身誉。
而当他不再有所顾忌欲冲上前时,意外状况发生了。
苗贵低声道:“当时我已迈出两步,再迈前一些,我便能上前阻止那中年妇人欺负苗寡妇的恶行了,可是当我只迈出两步时,我听到了……”
呲的一声响,中年妇人将苗寡妇手臂处的长袖上方给撕出一个大口,露出白花花的手臂来。
阴十七问:“你清楚地看到了?”
苗贵点头,他眼帘微垂,半边的神色隐在油灯照不到的阴影里: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右臂上涅了一个‘苗’字,似是刚涅不久,上面除了墨黑的笔划,还有几丝血迹,而就是‘苗’字下的‘田’中间却有一个黑点。
本来我只瞥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毕竟我虽只学过那么几个字,可非礼勿视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但瞥到这个黑点时,我不由勾起了好奇心,便又瞥了一眼,这一眼让我确定了,那不是黑点,而是黑痣!”
苗贵话中的“涅”字的意思,在这里形同现代人所说的“刺”字的意思。
涅字,也就是在身上刺字涂墨之意。
苗寡妇右臂上确实刺了个墨黑的‘苗’字,那一小块皮肉中除了这个字,也有一颗黑痣,苗贵的话证实了她与展颜的推测,那一小块皮肉的确是自苗寡妇失踪的右臂中割下来的。
邻村来的中年妇人恶里恶气,不仅嘴里脏话不断,还动手动得丝毫不含糊。
苗贵有心要上前帮忙,可一见苗寡妇已然被扯破了右手袖子,这样的衣衫不整,他一个男子实在不能再上前,否则不是给苗寡妇帮忙,而是在害她了。
说到这时,阴十七能理解苗贵当时的顾虑,毕竟那中年妇人听着就是一个母老虎这类的狠角色,若是那会苗贵上前帮手,指不定得让中年妇人再编排出多少难听的污言秽语来。
苗村长也叹道:“苗大媳妇苦啊!”
苗村长虽担着个村长的头衔,但向来都是有什么事情人家找上门来让他处理,他方会出门去主持主持,否则他就是整日整日闷在家里煮水泡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悠然过日。
虽早听说了苗寡妇的不少坏名声,但他却不曾听闻过这般找上门来欺负的事情。
这会一听苗贵说及苗寡妇还被扯头发撕衣衫,苗村长恼了一会,便叹息着苗寡妇的命苦,更是自从前“苗寡妇”的称呼改为了“苗大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