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东门,楚军强弩营的箭雨一阵密过一阵,在其掩护下,攻城的五个万人步卒方阵,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隆隆地向东门压來。
在箭楼里透过门窗缝隙,望着躲在女墙垛口后,被楚军箭雨压制的起不了身的秦军将士,林弈心下万分焦急,正在这时,城墙后的石梯马道上,突然涌现一排排长大木板,像是长了腿似地蜂拥地挤上城头,楚军的弩箭射在这些木板上,咚咚直响,偶有一两个木板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弩箭劲风一带之下翻转过來,露出后面撑持木板的身影,赫然便是自发组成义军的咸阳老秦人。
只见这些老秦人举着木板井然有序地涌上城头,挨个并排地将木板支在女墙垛口之后,让那些饱受楚军箭雨压制的秦军将士们长舒了一口气,一时之间,咸阳城漫长的城墙上,架起了一道由无数
门板木板搭建起來的简易掩体工事,楚军弩箭暴雨的杀伤力顿时下降了不少。
“直贼娘,还是老秦人有法子!”一旁的胡两刀欣喜地笑骂一句:“这些外面那些弟兄们应该好过了些!”
“咸阳的老秦人有担当,这么多快木板怕是拆了不少家的大门才能聚集而來的吧!”陈建新慨叹一句道。
林弈点点头,心下亦是微微舒了口气道:“老秦人这土法子倒也解了我军燃眉之急!”顿了顿,林弈眺望远处渐渐逼近的楚军攻城方阵,皱眉下令道:“楚军攻城步卒已经压到不足一里的地方,传令将士们做好准备迎击楚军,弓弩手箭上弦!”
“诺!”箭楼内的传令司马一声应诺,一阵秦军特有的木梆声破空响起,箭楼左右两端的城墙随即接连响起呼应的木梆声,一阵阵接力似地向南北两端传去。
在女墙垛口后躲避箭雨的秦军将士闻声纷纷动了起來,弓弩手们纷纷取出箭囊里的弩箭,蹬开蹶张弩上了弦,通过垛口的箭孔瞄向城下正在逼來的楚军,其余秦军将士,或是紧握着手中的短剑长矛,或是随时准备搬起脚下的滚石檑木向城下砸去,人人皆是一副紧张应战的神情。
城外那些列成方阵向东门压來的楚军们,一开始还担心城楼上会飞出令他们闻风丧胆的长大短矛弩箭,以及那漫天飞舞的带着火苗、黑乎乎触地即爆的不明物事,在函谷关那一幕幕如炼狱般的情景,已经深深埋在楚军士卒的心中,成了他们这辈子难以磨灭的噩梦,漫天激射粗大的短矛,能一击洞穿几名楚军士卒的身体,让楚军士卒血肉模糊,礟车抛砸出來的那一团团带着火苗的物事,砸落在地后爆炸形成的遍地火海,让一个个楚军士兵被点燃了衣甲、烤成焦炭。
然而,在楚军们担惊受怕如履薄冰地缓缓推进到距离城墙不足一里的地方之时,咸阳城楼上依旧沒有出现,那些给楚军士卒造成噩梦的恐怖物事,无论是方阵里的军官还是士卒都不经暗自舒了口气,毕竟,这些楚军在项羽麾下亦是经过恶战血战之旅,除了那些难以抗拒的恐怖物事之外,即便是对上单兵战力颇强的秦军锐士,这些被项羽灌入勇猛战魂的楚军士卒们依旧可以毫不畏惧、慨然短兵相接。
在楚军攻城步卒方阵接近到距城墙只有百步之远时,林弈仍未下令弓弩手放箭阻击楚军,因由便是,林弈深知咸阳城内器械物资匮乏,若是冒然乱射,只有白白浪费秦军仅有的数量不多的弩箭。
而城下的那些楚军们,见城楼上的秦军久久未有动静,一时之间不禁士气大增,在军官们的带领下,齐齐一声呐喊便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撒开脚丫子向城下发足狂奔。
楚军们一冲到距城墙不足五十步远之时,在后面负责掩护的两个强弩营,在黥布的一声令下,便停止了掩护射击,他们的压制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便只有靠那些攻城的步卒,短兵相接以夺取城门、攻入城内了。
“还击!”在楚军压制箭雨刚刚停歇,林弈便断然挥手下令道,一阵急促鼓点从箭楼处向两侧回荡开來:“放!”“放!”城墙女墙垛口后,四下此起彼伏地响起秦军弓弩营各队军官高声下令声。
一时之间,无数弩箭通过垛口处的那些箭孔射向那些正向城墙发起冲锋的楚军攻城步卒,由于距离只有不足五十步远,加上楚军士卒排成密集的攻城方阵,秦军的弓弩手们几乎都不用瞄准,只要抬手随便一勾弩弓上的扳机,激射出去的弩箭至少能击中一两名楚军士卒,秦军弩箭威力颇大,加上是近距离射击,楚军的队伍太过密集,因而有不少弩箭竟是接二连三地贯穿了好几名楚军士卒,这才无力地坠落在地。
饶是秦军弓弩手一箭接一箭地向外倾泻箭雨,沒了长大的短矛弩箭以及土制猛火油燃烧罐的威胁,楚军士卒依旧毫无畏惧地向城角亡命冲來。
及至楚军的第一座云梯斜靠着青石长条的城墙架起之时,城头箭楼处又传出一阵急促鼓点, 鼓声还未落地,城墙上适才负责掩护抵挡楚军箭雨的那些长大木板,哗啦啦地纷纷展开撤下,露出一个个举着滚木礌石的秦军锐士。
“砸!”随着队列中军官们的高声下令,一具具滚木礌石,便顺着城墙斜面,或是弹在楚军攻城云梯之上,砸向城下那浓密粘稠的黄色人浪,哀嚎惨叫声,随着滚木礌石砸出來飞溅的血肉碎末,一道向四周散去。
与此同时,在边长约半里的瓮城城门处,楚军攻城车在盾牌手们的掩护下,也开始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