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道丈余宽的大坑前,许峰试出坑边的泥土竟然还带着些许潮润,显然是刚刚开挖出來不久的陷阱:“不好,司马快下令前队变后队,迅速沿林道退回去!”许峰猛然意识到情势不对,急忙起身下令全军后撤。
然而,就在许峰话音尚未及地之时,便听得林道两旁突兀地响起成片呼啸声,紧接着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暴雨一般的弩箭便凌空扑向道中举着火把的秦军,这一阵突兀飞出的箭雨,如论是从密集度还是数量都远远强过适才伏击孟坤所部的那一阵箭雨,很显然许峰所遇到的这一路才是真正的楚军主力。
一时间随着被密集的箭雨吞噬了点点星星火把,林道中间黑压压的秦军顿时哀嚎阵阵、惨叫连连、人仰马翻。
“都不要慌乱,听我号令!”箭雨纷飞之间,许峰匆忙翻身上马声嘶力竭地大声向四周的部下喝令道:“前队杀向右侧山林,中军随我杀向左侧山林,后队向后杀出,控制住道口,杀!”
随着许峰的一声令下,队列里尽职尽责的司马们不顾漫天飞舞的弩箭,前后奔跑呼喝传着许峰的将令,然而,眼下这支千人前身是原胡人材士队组成的禁军,无论战力或是临战机变能力都远远无法与真正的秦军主力相比,甚至也远不如孟坤所部的那三千老军,因此,饶是许峰与司马拼命地组织反击,这一千禁军组成的先锋队,仍是乱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有一支小队在一名百长带领下冲向右侧林地,却在楚军密集的弩箭暴雨狙击下,不到片刻便伤亡殆尽地撤回了几个浑身是血的残兵。
眼看着战场形势已然混乱得无法控制,右肩上中了一支弩箭的许峰,无奈地一咬钢牙,恨声高呼着下令道:“熄灭火把,全军向后杀去!”喊罢,便领着一帮中军护卫带头向后杀去。
听得许峰下达的撤退将令,这一千如同无头苍蝇般的秦军立即一窝蜂地沿着林道向后涌去,然而便在此时,山林大道入口处,却突兀地立起一排土黄色身影,夜色朦胧间又听得一阵模糊的黑影呼啸着从那道黄色人墙飞离升空,继而飞速地扑向正在向后涌來的秦军,一片惨嚎声随之响起,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排秦军纷纷中箭倒地不起,秦军倒卷而回的势头竟为之一滞。
“轻兵死战,杀出重围!”危急时刻许峰骤然一声大吼,一把拔出插在右肩的弩箭,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直如一头因受伤而发狂的雄狮一般,嘶哑吼叫着带着一帮护卫扑向那堵土黄色人墙。
眼见主将如此拼命,这些禁军们也终于爆发出在生死关头的亡命本色,纷纷红着双眼发疯了似地挥舞短剑长矛,紧跟着许峰等人呼啸着撞向截断自己退路的那道黄色人墙。
弩箭纷飞、刀剑交错、杀声震天,整个战场再度掀起一股狂热的浪潮,在秦军亡命般的凶狠冲击下,那堵拦截黑色洪流的土黄色堤岸,在颤颤巍巍间终于被冲出了一个大豁口,混乱搏杀中的秦军们,看到了突围的希望,骤然又爆发出一阵呐喊,疯狂地往那处缺口涌去,不到片刻,整个楚军的人墙便在滚滚涌出的秦军人浪中,轰然崩溃了,化作一小块一小片点点堆堆的黄色斑点,在黑色浪潮中漂浮不定。
正在这时,林道两侧的树林里突然响起一阵更加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两股黄色人浪涌出林地,直接向正疯狂夺路而逃的秦军钳击过去,然而,楚军的出击时机却稍微有些晚了,在林地两侧杀出的楚军尚未完全黏住秦军后队之时,许峰便领着护卫以及一小半秦军顺利冲出了包围圈。
“弩箭覆盖道口,无差别射击,全力截杀秦军!”从黑森森树影后跳出的樊哙,一眼扫过整个战场局势,遥见那堵截断秦军退路的己方人墙,已经在秦军的凶狠冲击下完全崩溃,又急又气骤然便是一声大吼下令道,无差别射击,意味着将不顾在道口处残存的那些正拼杀截杀逃命秦军的楚军士兵,而将弩箭暴雨疯狂倾泻在那处道口。
“嗖嗖嗖!”随着樊哙一声令下,两侧林地里又响起几阵令人心胆俱裂的弩箭啸音,一个恍如黑色大网般箭幕骤然罩向那处至关重要的道口,在那处包围圈缺口,正在亡命奔逃的秦军以及负责死命阻拦的楚军士卒,无一例外地成片倒在那阵疯狂倾泻下來的弩箭暴雨之中。
尚未冲到那处缺口的秦军将士们,侥幸沒被那阵弩箭扫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逃生道口已被楚军用弩箭编织成了一个死亡地带,求生的本能让这些幸存的秦军们惊呼着,纷纷掉头转而向其他方向不要命地逃散,而如此一來,已经溃散的沒有队形的黑色人浪,正好撞在了身后追击过來的楚军。
“扑哧”一个血肉被割离的声响传來,一名正在惊慌失措逃命的秦军,脑袋突兀地飞离躯干,翻转落地之时,那双死不瞑目而又惊恐莫名的眼中,赫然倒映出浑身溅满鲜血、披散着长发、状如地狱里杀出的恶魔一般的樊哙。
“杀,给老子杀光秦蛮子!”双目赤红的樊哙举着潺潺滴着鲜血的吴钩,如雷鸣般怒吼一声,漫山遍野的楚军将士,顿时山呼海啸般地轰然呐喊响应,如滚滚沉雷一般滚过整道山塬。
在包围圈中残存的秦军们,更是被这股冲天气势惊得心胆俱裂、魂飞魄散、腿脚发软,接二连三地倒在气势如虹的楚军吴钩之下,整个伏击战,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大屠杀了。
许峰领着一帮护卫及一小半秦军浴血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