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南郑城城头等高的山头上,双眼布满血丝一脸疲惫的王建,正紧紧盯着南郑城,昨日骑三师强攻南郑失利,虽说主要是因为师长顾刚的一意孤行而导致,但身为参谋长的他,身上同样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在面对一具具被抬下來的秦军将士尸体时,王建心下直如刀割一般疼痛。虽然如此,骑三师的将士们却丝毫沒有怪罪军事主官们的意思,反而是人人依旧斗志昂扬,嗷嗷叫着要踏平南郑,为死去的同袍复仇。
这支年轻的北伐军团,无形之中继承了帝国时代的老秦锐士风骨,闻战则喜、愈挫愈勇,毫不畏惧任何强敌,如此军心士气,若有恰当的战法战术,攻打南郑城必定不会如此狼狈。
“参谋长,上将军來了!”一声遥遥的疾呼从山脚下传了上來,王建一愣怔念叨一句:“上将军!”随即恍然大悟,连忙飞奔下山去了。
片刻之后,骑三师中军幕府大帐内,顾刚、王建与一班团长营长们垂头丧气地分列在营帐两厢,林弈坐在一个临时充当将案的土台后,冷眼扫着两旁的这些军官们。
“都说说吧!这场战到底怎么打的!”林弈轻轻扣着面前土台,冷冷问了一句道。
“启禀上将军,此战失利,罪责在末将,末将指挥不当,又不肯听从王参谋长的建议,竟是强行攻城,以致我军死伤惨重,末将自知罪孽深重,甘受上将军军法处置!”顾刚涨红着脸,上前一步低头拱手道,身为骑三师最高军事长官,无论有什么样的借口,一旦损兵则将,他这个师长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启禀上将军,此战罪责在末将,末将身为参谋长,事先未先行探明敌情,而且未尽到参谋职责,劝阻主将放弃攻城,故而才导致我师进攻失利,末将恳请上将军以军法处置末将!”王建连忙也上前一步,诚恳地拱手认罪道。
“启禀上将军,此战失利当归罪于末将,末将所部先锋营本已攻入南郑东门,然而却未能守住东门,被汉军重新夺回,这才导致我师后续部队,不得已强行攻城,末将罪该万死!”先锋营那位代理营长,浑身缠着一圈圈绷带,竟是瘸着腿上前一步,昂然高声认罪道。
“启禀上将军……”一时间,军帐内的各级军官们纷纷慨然拱手领罪,各种说辞虽然是五花八门,但也有不少说中了此战要害,而且多是出于往自己身上揽罪的目的而言的。
坐在将台后的林弈,听着这些军官们熙熙攘攘地认罪说明,心下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一支军队不怕打败仗,怕的是打了败仗却又不知道反省,继续盲目地骄傲自大,那样的话,这军队就算是完了,眼下骑三师的全体高级军官们,对于自己打的这场不算败仗的败仗,竟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却也是着实不易,虽说人人争先恐后地要认罪,有点是出于军中同袍义气使然,但这样一支上下一心如同手足一般的军队,在经历磨练之后,其战力定然不容小觑。
“好拉,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眼见着这些军官们熙熙攘攘地嚷个沒完,林弈颇有些不耐地一拍跟前土台将案,厉声喝了一句,不想,他这一掌拍得土台灰尘大起,一不留神竟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军帐两旁的军官们,先是被林弈呵斥的一愣怔,随后又见到林弈那副模样,竟是人人忍俊不禁,一个个憋涨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直贼娘,连个土台都跟老子作对!”林弈抹去眼角因咳嗽而呛出來的眼泪,笑骂一句道,在这班军中一线军官跟前,林弈向來是言辞粗豪,那些军官们反倒也觉得林弈这样更为亲切一些。
“老子是要听这张战的具体战报,不是要你们个个闷头來认罪的,顾刚,你给老子好好地说清楚这场战的來龙去脉!”说罢,林弈一指跟前的顾刚喝了一句道。
“诺!”顾刚连忙诚惶诚恐地拱手领命,随后一五一十地将整场战的经过,详细说给林弈听。
听完顾刚的详细汇报之后,林弈起身背着手在军帐内习惯性地來回踱起步來,沉吟片刻后,林弈站定脚步,对这些军官们说道:“好了,都先下去休息吧!顾刚王建留下來!”
“诺!”众军官齐齐拱手嗨然一句,而后鱼贯出了中军大帐。
“你们俩给我听着,大战在即,我也不多做追究,你们自己错在哪里各自心里都明白着,眼下就让你们戴罪立功,至于事后如何处置,等到打下南郑了再说吧!”见其余军官们都已经退出大帐,林弈沉着脸,正色对顾刚王建说道。虽然,王建曾是林弈的生死兄弟,眼下更是心腹爱将,然而,在大是大非勉强,林弈还是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多谢上将军!”顾刚、王建二人齐齐拱手道谢,这两个七尺高的壮汉,此时眼中竟是微微有些潮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