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军中屈指可数的几宗大型攻城器械,诸如攻城云车、冲车等,早已在第一波攻城时,便丢在了关城脚下。楚军攻城便唯有依靠简易而数量庞大的云梯及绳索飞钩等器具了。(飞钩,简易攻城器具之一,一根粗长的绳索端头绑缚着一支十字形铁钩,攻城之时,依靠步卒在城下发力或是利用弩箭的器械射上城头,钩住女墙垛口等,然后攻城步卒便拽着绳索攀着城墙而上。)
如此从午时时分一直猛攻到子夜,楚军攻城步卒非但伤亡惨重,而且是无一人能成功踏上关城城头。猛攻五阵之后,共计伤亡了四万多步卒,其中阵亡三万余,而函谷关城依旧巍然不动。关城脚下及两侧山塬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都是土黄色楚军士卒的尸体,关城城墙上到处是黑红的血迹,关城前百步之内大道已变成了到处焦黑褐红的人间地狱。
终于,猛攻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的楚军们精疲力竭了。虽然还有两万操作箭阵步卒及六万骑兵尚未投入攻城战中,但坚如磐石的函谷关已让楚军的士气低落到极点了。淡淡月色下,依旧一脸铁青的项羽心下终是无奈了,木然地挥挥手,便转身带着八千中军护卫铁骑离开了。一身疲惫的传令司马此刻也木然得没有一丝喜怒哀乐,无力地挥挥令旗下达了退兵的命令。一阵金鸣响起,混乱躺倒在地的残存楚军士卒,无力地睁开眼,互相撑持着起身,狼狈不堪地跟着大部队撤离了山口。
半个时辰之后,负责断后的六万楚军骑兵也卷起旌旗,扬长而去了。关城城头上,远远望见楚军撤离山口,左臂一处箭伤一身血污的孟坤长吁一口气,手中长剑哐啷一声掉到地上,随即无力地软倒在女墙垛口旁。面对一波又一波似是无穷无尽的楚军疯狂的进攻,关城上下数千的军民人人都杀红了双眼、喊哑了嗓子,精疲力竭的几乎脱力。
“楚军退了!”闻听城头司马一声嘶哑无力的低喊,关城上下秦军军民绷紧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松弛掉,顿时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军民,有些士卒竟是刚刚倒下便响起呼噜噜的鼾声。
“司马,带些还有余劲的弟兄到城外收集点弩箭回来!”孟坤无力地朝中军司马道。一整日无休止的血战,饶是秦军储备充足的箭簇木石,也消耗大半。若是明日再如此恶战,那秦军防御用的这些弩箭木石便要告罄,届时仅仅依靠三千步卒及千余名协助防御的精壮老秦人的血肉之躯,怕是难以阻挡数十万疯狂的楚军进攻。孟坤原本预计函谷关能顶上个旬日,不料楚军上来便是饿狼一般地猛攻不休,实在出乎孟坤预料。此刻,能否撑持到后日,孟坤心里没有数了。
“上将军!函谷关危急也!”孟坤回头望向西面黝黑狭长的函道,低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