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只有自己,他便去的早了些,到了那地方,却发现有一个人比他来的更早。
坟前供奉着新鲜的灵果,那个男人身穿道袍随意的坐在一边,一个人闷闷的喝酒。
那个男人,是他的父亲,挽歌真人。
他方才恍然大悟。为何每次去祭奠母亲,她的坟前总会有供奉过的痕迹。
挽歌就那么魔怔一般的喝着酒,兴许是知道不会有人来,他不曾放出神识。也就没有发现儿子的到来。清歌下意识便躲了起来,没有出去见他。
他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些什么,质问他惺惺作态,还是问他为何来此?他虽怨恨父亲,却知道身为人子,他不能如此。
也不知道坐了多酒,挽歌真人将酒也喝尽了。他颤巍巍的起身,有些踉跄的模样。撑着石碑,他轻轻抚摸了两下,忽然笑了:“挽清,我年年来看你,你也年年看我喝酒,只是你却不知道,这俗世的酒能醉人。却终究不如你的清酿醇美甘甜。”
“挽清,你虽太倔强,我却太浪荡。终究是我负了你。”他打了个酒嗝,如是说着。
临去时,挽歌真人将酒坛子砸在了墓碑之前,忽的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将一地碎片都收拾了起来。他转身离去时,边走边唱。唱的不成调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儿听来的小曲。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那歌声。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坟前,直到那身影不在。
清歌默默的走出去,将父亲忘记收走的瓜果都扔进了远处的树林里,只是弥漫在鼻尖的酒香,却怎么也散不去……
后来,他便渐渐的忘了这事。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原谅父亲,但最后却……
安格并不知道他想起了往事,只是望着他,沉沉的道:“师父还说过,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你自己好好思量,是这么消沉的等死,或是陪我一起生,一起死?”
生不能同裘,但求死能同穴。
清戈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安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知道,他需要时间。他总说她是固执的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前世他钟情于她,从不管她是不是接受。她不愿嫁,他也不强求,只是不娶,一直默默陪在她的身边——那是多么孤傲的固执。
藏经阁。
“你们闹别扭了?”一只芊芊素手一把抽出安格手中的玉简,却是殷若雪。神识略略扫过玉简,忍不住便蹙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一篇俗世恶俗的言情些东西看多了连她都不信,怎么安格这个主人,竟还看的津津有味!
“闹什么别扭?”安格似乎还沉静在玉简的故事中,好半晌才慢腾腾的起身,反问道。她也不去将玉简要回来,只是笑着看向殷若雪。
“要是没闹别扭,你能再我这儿一呆就是一个月?”殷若雪对她的掩饰嗤之以鼻,那两个人,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这陡然不走在一起了,连风钟都觉得不习惯,还悄悄问起过她,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只是担心安格心情不好,不曾过问罢了。
只是,这置气未免也太久了,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位和,哪有那么深的怨恨?
“这藏经阁怎么就成了你的地方了?”安格笑着打趣:“还是我碍着你和临风的眼了?罢了,大不了我再找个清静的地方就是!”
说罢,抬脚竟是真个要走了。
殷若雪急了,连忙一把拽住她:“你说什么浑话,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你们俩一闹腾,下面都有些人心惶惶了!你整日里缩在藏经阁不回去,他整日里呆在洞府不出来,这算什么事儿!知不知道最近连钟师弟都为你们担心?”
“担心什么?”安格笑着,斜睨了她一眼:“他闭关,我难不成要回去当柱子么?”
“闭关?”殷若雪一呆,忽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竟是信了。
安格一笑,摇了摇头,真是好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