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轲摇头,道:“我游历江湖多年,曾向许多人伸出援手,却不记得救过像你这般……这般引人瞩目的人。”
荆轲原本想说“漂亮”,但又觉得太过轻浮,才临时改了口。
九生偏头想了片刻,表示理解,道:“我与十年前的样子大有不同,恩公不记得也是情有可原。”
“十年前?”十年前,他还是少年郎,初入江湖,在齐国游历,当真不记得曾救过什么人。
荆轲便道:“你是不是弄错了?或许是同名同姓也未可知。”
“同名同姓……”的确有这种可能啊。
九生顿时觉得自己太冲动了,怎么能单凭一个名字便认定眼前之人便是恩公呢?
或许是期待太久,又觉得此人方才风姿卓然的缘故吧。
九生思索片刻,旁敲侧击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鲛人?”
“鲛人?”
荆轲皱眉,蓦地想起一桩尘封旧事。
这桩旧事也算得上是件奇遇了,故而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历历在目。
似乎正是十年前,他只身游历至齐国边陲的一座渔村,正在海边漫步,忽见众多渔民正手持刀斧利器围成一团,喧嚣不止。
出于好奇,他走上前去,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被渔民们围在中间的,竟是一个鱼尾人身的少年!
“他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妖精!”
“要不要杀了他?”
“他是海妖,我们还要靠海吃饭呢,要是得罪了海妖,只怕后患无穷啊。”
“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了他吗?”
“不行!我们把他伤成这样,他回到海里之后一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们的。”
“杀也不是,放也不是,这可怎么办哪?”
“王生,这妖精是你捕回来的,你说怎么处置吧!”
那鱼尾人身的少年一脸惶恐的匍匐于地,漂亮的鱼尾摆在身后,似是受了伤,汨汨冒着血。
面对众人的议论,他嗫嚅数次,却不敢轻易开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荆轲自幼好读,涉猎甚广,尤其喜欢读些游侠、志怪类的书籍。
他隐约记得曾有一本书中提及过,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性恶凶猛,善歌,能泣泪成珠。
难道,眼前这位少年,便是传说中的鲛人吗?
可是,说好的性恶呢?说好的凶猛呢?
荆轲瞧着少年纤弱的身体,娇美的脸庞,实在无法把他和鲛人划等号。
但秉着行侠仗义的人生宗旨,荆轲终究不忍心坐视不理,来到一名渔民面前,道:“你便是王生?”
王生讷讷点头,道:“对,你是?”
荆轲指了指地上的少年,径自道:“他是你捕来的?”
王生便又点点头。
“我买了。”荆轲道:“多少钱?”
王生巴不得有人赶紧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呢,闻言,连连摆手,忙道:“不用钱不用钱!送给你了!快快领走吧!”
荆轲也不多言,径自从袖里掏出一串刀币,随手丢给王生,然后转身来到少年跟前,蹲下身来,问道:“你自己可以走吗?”
少年圆睁着水润的眸子瞧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荆轲便弯下腰,打横将他从地上抱起来,穿过围观的渔民,往来时的方向走。
少年虚弱的靠在他怀里,不时抬眸打量他一眼,过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张口说道:“你……你是要吃我吗?我的肉又老又糙,不好吃的。”
荆轲起了戏谑之心,不禁笑道:“我瞧你细皮嫩肉的,一点儿都不糙呢。”
少年几乎要哭出来了,眸子里蓄满了水,哀声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不想就这么死了,那我这辈子可真就白活了……”
说着说着,少年似是悲从中来,伏在荆轲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初时声音很小,可越哭越大声,到最后索性哇哇大哭起来。
荆轲眼瞧着那些眼泪凝结成珠,噼里啪啦落进自己怀里,这才终于确信,怀中这俊俏的小小少年,的确就是传说中的鲛人。
四顾无人,荆轲把少年放到海滩上,无奈笑道:“快别哭了,我逗你玩呢。”
少年依旧抽噎不止,惊疑不定的拿眼觑他,哽声道:“真……真的吗?你不打算吃我?”
荆轲一本正经道:“我打小就不喜欢吃鱼肉。”
少年道:“可……可我不是鱼啊……”
荆轲被他可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半晌,才道:“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打算吃你,放心吧。”
少年顿时高兴起来,对着荆轲千恩万谢。
荆轲打量了一眼他尾巴上的伤,关切道:“你的伤没有大碍吗?”
少年摇摇头,道:“这点儿小伤算不得什么,我受得住。”
荆轲笑道:“瞧你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性子还挺坚韧。”
少年道:“我从小一个人长大,若不坚韧些,只怕便活不到今日了。”
荆轲不愿引他伤心,便转而说道:“你是生活在海里的,长久滞留在岸上定然不妥,我送你回去吧。”
说完,重又将少年抱进怀里,举步朝海中走去。
少年凝望着荆轲的侧脸,询问道:“恩公,你叫什么名字?”
被人唤作“恩公”,荆轲颇有些不好意思,赧声道:“荆轲。”
“荆轲?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