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笑着走了进去,却见一张矮几边,站着一位月白色长袍,手拿拂尘的俏女子,娇面如花,眼若寒玉,唇如朱点,全身上下,除却腰间一块翠玉,竟是一色杂物也无,清清冷冷,面无表情,显见是个心无杂念的修真人。(. )只是,到底是不是六根清净,四大皆空,唯有菩萨知道了。
林黛玉知道她自诩是那槛外人,定是不喜那俗礼的。便朝她只是点一点头。想她在栊翠庵里,奴仆们略站了一下,她就叫人打水来冲地,这干净得也太过了些,出家人还明打明的在身上捆着一块玉,这不是小女儿的心态是什么!若是真的是一心向佛,又哪里在意这些?不过也是做给世人看的罢了!说白了,就是一个假清高,真俗人。
惜春笑嘻嘻地说:“妙玉师傅,才刚我说的那些佛偈,就是林姐姐教我的呢。连你也叫妙绝,妙不可言,那定是好的了。”
妙玉一手摸着茶水杯子,一手抓着那佛尘,冷冷地说:“只是会说,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林黛玉也不理会她的冷漠,接着说:“我们是俗人,自然是只会说,不会做,所以,心里也不会惭愧。妙玉师傅不必担心,倒是你自己,也怕说到做不到吧。”
惜春见状,赶紧说:“来,来,林姐姐,这是妙玉师傅亲自泡的茶,你来尝一尝,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林黛玉好笑地端起一杯,见水温正好,便一饮而尽,果然妙玉又说起了什么一杯为品,两杯为解渴,三杯便是饮牛饮马的蠢物。什么好东西也被糟蹋了,什么牛嚼牡丹,什么焚琴煮鹤,总之怎么难听怎么来。你这说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怎么说起话来,刀子一般,一字一字就像要凌迟了人家似的。其心中变态程度,可见一斑。
林黛玉看红楼时,别人都说书中妙玉是最具神秘气质的女子,来历不明,出言玄远,举止飘逸,生生的把自己标榜得比别人高出一头,还记得看完红楼梦后,在家中,甚至有时候自己拿着大茶水杯子喝茶,都觉得不好意思!羞愧得慌,这都是被她害得。现在终于等到你说这些话了,我还不报一报你的大恩,那太枉我到一游!
看着她冰清玉洁的双唇上下翻飞不住,神情越发的刻薄不堪,林黛玉在心里总结了一下,最后归纳为两个字:有病!
惜春这个时候还没有那出家成佛的念头,自然对妙玉也没有那么全心全意的爱戴崇拜,所以听到她尖酸刻薄的话,脸也不大高兴起来:妙玉师傅,你怎么可以这酱紫嘛,明明林姐姐是一个冰肌玉骨不食人间烟火的妙人儿,被你这一番话,成了什么,还出家人咧,嘴巴如此歹毒!再说了,这还是本姑娘的地盘呢,你想发表你的言论,最好挪到你的佛门里去。什么人嘛真的滴!渐渐地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友善了。
林黛玉安抚地对着她笑了一下,见她如此护着自己,心里颇为高兴呢,这才看着妙玉说:“茶水的本质是什么?它存在的根本不过是要人解渴罢了。可是偏偏有人就去附风作雅,吹毛求疵,去本求远,去追求什么高洁,硬生生的把茶水提高到了一个非人的高度,泡个茶水要用那专门的稀有的古珍瓷器,茶水要用什么竹叶上的露珠,梅花瓣上的白雪,隔年的雨水,往年的白露,说什么品啊尝啊,有什么可品,不过是一团泡在水中的死树叶子,难不成被那些高尚的人品了,反倒能看出什么红尘之外的事?还是能品一品便成了方外的佛?”态度和蔼可亲,目的高尚明确!就是把妙玉气疯,打倒妙玉!脑中现出一句:远离毒品,拯救生命!顿时底气足了起来。
看到妙玉立即黑了脸,怒目而视粉面含嗔的模样,真的叫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解气。
惜春已经是听得呆住了,正双眼盯着她,那种热情与专注让林黛玉不忍不说:“再者说了,那寻常百姓家,吃了这顿没下顿,食不裹腹,衣不敝体,若是也这么个喝法,只怕是一辈子的劳作也换不来一套可入得眼的瓷器,半辈子的辛苦也买不到半斤好茶叶。若是在外头太阳火一样的地里烤了半日,回到家里,却还要去细细地拿来五年前的梅花雪水,慢腾腾的煮好了,再去慢腾腾的品一杯,茶水没煮好,人也先渴死了,饿死了,急死了。因为,他们还要去给人作工,哪里有那闲时间去坐在那里讲什么一杯为品,二杯为解渴,只好做那三杯的牛马了。不过,妙玉师傅一定不会有这种感觉了,锦衣玉食,方还能挑三拣四,出家人,身边的仆人使女还有四五个,奶妈都带在身边,怎么可能想到没饭吃是什么情况。”想她的这张嘴从前练就的就是舌绽莲花,粉饰太平,把凹凸不平的墙也能抹得平顺光滑,一个小小的出家人,更是不在话下。这一次不连根把她拿下,作为穿越者,那是非常羞耻的事情!
妙玉已经浑身在发抖,面上寒霜结冰,可是还在拼命的忍耐,因为,她是出家人啊,出家人是不能随随便便的发火的,出家人要戒嗔戒怒的。所以,她只好还在那里坐着,看着对面这个美如仙子,嘴如毒蛇的女子大放厥词,一面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没听见,我没听见。”的麻醉自己的耳朵。一面在心里大呼:“佛祖啊,菩萨啊,平日里我念那么多的经,上了那么多柱香,你们怎么还不显灵,救我出苦海吧。可是,我到底为什么要出家呢,为什么,为什么啊!”
林黛玉仿佛没有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