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被人纷纷议论着,赞叹着,眼红着,这嫁妆还没有经过完贾府门口,里头的人都已经晓得了。王夫人和邢夫人自是心疼自己那二十八抬东西,听到林黛玉有六十八抬的嫁妆,一边叹着林家果然有钱,一边暗骂封太太不是东西,害得那白花花的银子都飞出去了。
三春自不必说,心里又是羡慕又是高兴,迎春还叹息着自己,比林妹妹还大上一年,如今还待字闺中,无人问津,心酸不已。父母不闻不问,哥嫂不在家中,自己,仿佛是被人抛弃了一般。
宝钗正在屋子里头描着花样子,她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出过门子了。当听到晴雯几个在那里手舞足蹈的讲着那美好又奢华的婚礼时,她的手一顿,一滴墨水落下来,那怒放的牡丹登时便毁了,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污点。她眼前一花,只觉得自己便是如此模样,一个污点,一个笑话。
伸手拿起来,苦笑一下,两手一团,废纸,就要扔得远远的。又听晴雯秋纹正低声说着什么,只有几对灯笼,一顶软轿,还有什么,宝二爷不待见,看不上,妾也不如的样子,又感觉着眼前一黑,险些叫出来,胸里如钝刀有慢慢锉磨着一般,痛不可言。
莺儿在一边,见她这样,赶紧上前扶住了,心疼地说:“姑娘,要不要到床上躺一会。奴婢出去赶他们远一点!”
宝钗摇着手道:“嘴巴在她们身上,你能捂得住。随便她们吧。我没事,你给我倒杯茶水来。”
这府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张嘴巴,正在笑话自己呢,说不定,自己的婆婆也一样。更何况这些跟红顶白的东西。
莺儿气恼地说:“姑娘,二爷今天又出去了,听说是找卫少爷了。”
宝钗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才闷闷地说:“不用管他,晚上,看他回来,你且这样,”莺儿附耳听了,脸有些红,还是点头答应了。
终于可以坐下来了,林黛玉心里长呼一声,刚刚拜完堂,一路被送进来后,新郎就被一帮人喊出去喝酒。盖头都没来得及掀呢。一想到马上就要来临的洞房花烛夜,心又提上了嗓子口,透过盖头,看着那一对龙凤喜烛闪光耀眼,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到了这地步,自己只能先委屈着。
不能离家出走,不能对着新郎大打出手,不能发脾气,不能找人倾诉,不能摔杯子砸碗,不能暴饮暴食,不能迁怒,时时刻刻记住,我是淑女,我要注意形象,可恶啊,可恨啊,可是这一口气憋在心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这么下去真会被气死的呀的呀!难道真的要我这一个娇花一般的少女,去服侍一个粗暴的狼君?
脖子好痛,这个死男人,怎么还不来掀盖头,想闷死我不成?还有,肚子好饿,我真的好饿啊。还有,脸上的粉也太厚了,我都觉得呼吸不畅了,以后会不会长痘,人家还小的呀的呀。
心内小人狂呼着:我想吃巧克力啊我想吃冰淇淋啊我想上网啊我想洗热水澡啊这tm是什么世界姐要回家要找妈妈不想结婚啊啊啊啊…
可是,马上,脑海里头yy出这样的一幕,洗得白白,香香的自己被一个满身酒气,东倒西歪的男子,一把抱起,嘴巴臭得惊人,却笑得极为猥琐和荡漾,拦腰抱得高高的,奸笑一回,大声道:“娘子,今天晚上,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一刻值千金,不如,早点安歇了吧!”话音一落,自己便断线风筝一样,被人抛到床上,然后…酱酱又酿酿的一百遍啊一百遍。
想到这里,林黛玉赶紧对自己说,打住,打住,不要乱想了,不会的,不会的。人家是个粉嫩少女好不好,这种sè_qíng又暴力的镜头,不要啊。
见她坐在床上不安地动来动去,喘气声都粗了许多,雪雁悄悄地站在床边,低声道:“姑娘,再忍一时吧,一会姑爷就会来了。”
林黛玉心里好想说,我自己掀好不好,不麻烦别人了行不行呢。
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外头一片叫嚷声:“新郎掀盖头了。”
呼啦啦进来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个,红衣红袍,上头绣着大红双喜字,朝脸上一看,英俊,雪雁正暗自打量,突然瞪大了双眼,这个,这个新郎,不就是那个,登徒子么?糟了。
却见后头跟着一群男子,想来是他的狐朋狗友了,其中一个,不正是那个要看姑娘容貌的胡浪之人么,哼白长了一张清秀的人脸。此人正是卫少兰,见雪雁拿眼削他,不觉一笑,大声叫着:“大哥,快掀啊,快掀啊,让咱们看看新嫂子。”
林黛玉从盖头底下,盯着那又大脚,慢慢地停在自己面前,心道,你他妈的,磨磨叽叽的,姐都顶得不耐烦了。还不赶紧给我揭了去,让我好歹透口气再死。心里却做好了准备,准备迎接自己的男人。
孙绍祖这会反倒迟疑了,手中拿着喜娘递来的称杆,觉得自己一下的功夫,手心里便出了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称杆伸了出去,一边使着力,一边暗想,这么多男子,这新娘子,可是自己费了番功夫娶到手的,给别人看一眼,都是侮辱。
林黛玉也心里正想着,便觉得眼前一亮,不禁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面前,正两眼放光,盯着自己一眨不眨。她不禁奇怪地想道,这男人,长得似乎不错,和脑子里头想了数遍的张飞哥形象不符,还好,入得眼。俊朗修长,称不上芝兰玉树,不过,白净脸皮,也算是风度翩翩!若真是满面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