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边听明妃说着话,边偷溜着分神,那双媚眼如丝般,绕啊缠得,终勾在周振威的身上。
眉依旧深浓,眼底却有些血丝,鼻依旧挺直,唇瓣却有些干涩。下颚苍青如昔,胡渣却硬长不少。面容粗犷同昨,却消瘦渐许。那身上的衣袍,好似还是离别时穿的那件。
玉翘咬着唇,心里疼疼惜惜的,暗忖着回府后定要好好的养养他,为他烧水洗沐理容,给他炖煮汤水进补,前些日她赶制出的新衣裳,用的是宫里赏的绸缎,也要让他换上。
瞧着朝中重臣凑近与周振威说话,他沉着稳重,不卑不亢;低头喝茶之间,又淡定从容,轻松闲适。玉翘正怎么也看不够时,他却也投来视线,四目交融,娘子水波潋滟,夫君炙火烈浓,水遇着火烧,玉翘终究抵挡不住,直被他眼神烫滚滚的,灼的心都颤微微的。
抿着唇欲拒还迎,却不期然瞄到斜侧,太子目光阴暗晦涩,也正远远打量着自已,顿时心中一沉,忙收回视线,却见明妃正了然的笑吟吟看她。
玉翘脸皮儿薄透,颊生红酣。
“前些日子我还在劝皇上,小夫妇俩才成婚三日,就被他迫着分离,心里头不晓得多难过呢!”明妃在她耳边轻声道:“皇上也渐起悔意,赶着周少尹此次办案卓著,势必会重重lùn_gōng行赏,也算是给你俩一番补偿。”
听了此话,玉翘忙恭道:“谢明妃娘娘美言,夫君身为朝廷命官,总是上为皇上效力,下为百姓疾苦,殚精竭虑,怎会有丝毫怨言。”
明妃微微一笑,抚抚她的脸道:“我就喜爱你这样善解人意的,说起话来也不累。”顿了顿,她才道:“可惜太子妃却是个糊涂人,总是想不通透。”
玉翘心念一动,她晓得自个嫁后没两日,太子就行了纳妃典礼,那日,她与周振威立在府门前看热闹,瞧着皇家卤簿仪仗鱼贯而过,厌翟车紫圆华盖丰雅,大红帷幕低垂,彩带飘扬间,隐现车上那位凤冠霞帔的女子,尊贵端坐,俾倪的扫她,如视凡间一微尘。
她不羨不慕,反软软偎进周振威宽厚温暖的胸膛,由着他轻啄自个的脸颊儿,听着他笑意低沉,胸臆间尽是情浓蜜淌。
而此时,玉翘却没来由的叹息,赵如蕊的命数依旧与前世重合,断无法逆转,她终会落的凄凉无依的境地。想至此,玉翘心底空落落的,并不好受。
默了会,终看向明妃,勉力低问:“今日太子妃怎未曾见着?”
“谁晓得!”明妃撇撇嘴回道:“与新阳公主如今闹得水火不容,三天两头针锋相对的。晓得今公主要来,她便耍起了性子,托病就是不出门,把皇后气得头痛病都犯了呢!”
两人正悄声说着话儿,却听太监来传,请翰林院侍读学士方常晖之女,方雨沐前去正亭,皇帝有话问她。
玉翘怔了怔,这才顺着动静望去,却在右侧靠后的偏僻角落处,站起一着青蓝裳裙的女子来,她眯眼仔细打量,果真是方雨沐。
眼眸尾随她由太监引领,脚步零碎行至正亭,在皇帝、皇后面前恭敬行跪拜,即被免礼,皇帝开口说话,方雨沐听完,重又双膝跪地,似乎边哭泣边求着什么。但见皇帝偏头过来,朝自己这边扫视,复又看向周振威,眉拧眼瞪,带着几许薄威。
虽离得远些,未曾听清他们言语,但玉翘就是知道,方雨沐,对周振威,断然没有放弃。
周振威立起离座,行至方雨沐侧旁,作揖行礼,却是面容平和,甚带着些闲散,启唇说着什么。
玉翘呆呆看着他们并肩而立,心骤然紧缩,“扑通”跳的惶急。也就此瞬间,她才晓得,即使周振威一遍遍对自个表白着心迹,她依然对他,隐含着某种不确定。
前一世,周振威待秦惜月不薄的,甚或说分外怜惜,那年中秋月夜,玉翘撑着直不起的腰,拎着满桶热水跚跚而行,她疲累至极,便止了步,平着喘抬首,却窥到已贵为镇远侯的他,未曾在这团圆日守在嫡妻身旁,却立在廊前,陪着秦惜月赏月景。
碎花城八月的夜,已寒意深重,一阵凉风卷着沙粒拂过,玉翘打了个冷噤,只见那镇远侯却已解下斗篷,罩上秦惜月的柔肩,又将她拥入怀里,噙笑低喃,秦惜月便踮脚仰首,温柔亲他面颊。
那时玉翘好生羡慕,明白自己穷及一生,也不可能有哪个男子,会给予她这份温暖呵疼。
如今命理重启,两个女子携着前一世未消的记忆,有意或无意又回到周振威的身边。他强拉自己入怀,已然忘却前一世对秦惜月的柔情深种。
怔忡看着周振威重新回了座,方雨沐也由太监领着过来,半掩着面,却也能见她眼眶微红,泫然而泣。
玉翘瞬间冷了面,他们在皇帝面前说了什么,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戌时,明泰殿,晚宴起。
女眷右傍列坐,玉翘随着明妃而走,不期然与新阳公主打个照面,她恭敬行礼,新阳冷哼,鄙夷不理。待各自坐稳后,明妃瞅玉翘神色飘渺,以为她烦恼公主一事,忙安抚笑道:“你莫介怀,她未招到驸马,心中不受用,总横鼻子竖眼的,本宫都受过她的气呢!”
玉翘摇头,淡笑不语。她倒希望公主不要来理睬她,反让人心落轻松。
不对劲!自个的小娘子神情不对!
周振威等官员左傍列坐,他早已注视着对面的玉翘多遍,越瞧越肯定自个的猜测。
看她冷冷淡淡,心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