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乍暖又寒,好似人思绪捉摸不透,一忽儿乐了,一忽儿又恼。
周振威天黑才回,掀帘入房,只见玉翘偎在床沿边儿,半垂着头做针线,松松挽了个髻,柿子红绸袄,月白绫裙,身段柔婉,阑珊烛影衬得她安静又温良。
不过他知道这是假象,如若真的安静又温良,这会早甜笑着迎前过来,而不是此时,连眼都懒的抬一下。
娘子有些日不给他好脸色了,要么一径把他推拒,要么含沙射影说些话把他讽弄,听夏侯寅讲,初怀肚的小妇人爱瞎琢磨,喜欢耍性子!他便释然。
“路过龙津桥陈记铺子,买了煎鹌子,味香的很,快来尝尝。”周振威噙着笑,眼神皆是暖意:“这般晚就莫在绣了,伤眼睛。”
“要你管!”说话没头没脑的冲,暗暗抿了抿唇,津涎满舌,这肚里的娃,才喂过酸汤,怎闻着味儿又闹,好生的馋!
周振威走到她跟前坐下,好脾气的问:“谁惹你了?我去罚她!”抚她的发,手又挠过娇软小腰,不落痕迹量了量,腹有些鼓,里头的小东西似乎长了点。
玉翘推开他的手,肃着脸站起,独独一人复又坐在桌前,看着红烛劈驳爆花,有味鼻间缭绕,瞥一眼煎鹌子,油滋滋亮汪汪,趁热吃可十足的香!
等采芙端着铜盆水进来伺候洗漱,一油纸包的煎鹌子只余着残骨,玉翘意犹未尽的吮咂指上遗的酱汁,心里把自已讨厌,一溜眼,瞟见周振威不知何时站在离不远处,唇边皆是得逞的笑,他现是起着劲想着法子,要把自个肚里这团肉,让他肆意的长。
不瞧他不理他,沉默的洗漱,由着采芙伺候着换了身花青衫裤,爬上拔步床拽过锦被子,面朝里把自个裹紧。听到帘儿外隐隐有男声问询,有采芙低语,这人委实精明,才一会功夫,就把自个看透。
便听到男人的脚步声,似先挑了烛,眼前顿时光影黯淡下来。身后床榻颠了颠,他高壮健实,压的床嘎吱响了声。
周振威凑过来亲了亲玉翘的颊,见她懒懒未动,只当她最近嗜睡,沾枕便着。
逐也不扰,有什么事,等明日晨里,她半醒半困,哼哼唧唧娇着时,是最好哄的,又乖又听话。那时他说什么,娘子都会听进心里去。
玉翘左等右等,房里寂寂,一会耳边竟是周振威的呼息,沉稳又平静。
不敢置信的睁大眸子,已等他解释好些日了,他怎能如此淡定,再知她已全盘晓得他的阴谋诡计后?!不解释不瞒骗,就这般泰泰然然的欲要睡去!
一咬唇瓣儿,玉翘索性转过身子,周振威侧着,除眼下有些发青,下颚短短硬硬的胡渣也参差冒出。听着娘子窸窣动静,他睁开眼,正对上玉翘的眼,倔倔的,却偏软软偎进他怀里,手抚上他下颚,有一下没一下触着。
“平时一沾枕就困的,怎现却睡不着?”抓住她使坏的指尖,搁到唇边啄吻。
玉翘语气淡淡:“白日里睡多了,你今去哪了,一整天不见人影。”
“去订制马车,晏京离山东遥远,跋山涉水的,定要选个宽敞结实又舒适的。”
听了这话,玉翘只觉胸口有簇火苗蹭的燃了,抽回手,突然去搂男人的腰,嫣红的唇将赤着的胸膛湿舔:“你要走了,不晓得何时回来,总得喂饱我,给我留个念想才成。”说着,手才擦过绸裤,那里已鼓胀了一大块。这般阳刚血气的男人,往昔能忍,是没尝过女人的味,成亲后夜里得空便要嚼肉吞骨的,早晓得这事的玄妙处,瞧,才轻一挑拨,他就控制不住,更况日后自个不在的夜夜,只怕前世那个最爱的便要现影。
把娘子手一攥,周振威浑身炽热,咬牙抑下喘,粗嘎道:“你这身骨弱,等养实了好好疼你个够。”养实,是把肚里的娃养实吧!亏他说的出口。
气得浑身打颤,索性一股脑坐起,恨声把他斥责:“周振威,我是看错了你,你怎能对我做如此下作的事。”
周振威也坐起,皱着眉拿过自个的袍子,不顾她挣扎,一径裹严实,沉道:“虽春至,夜里依旧寒,你现在身子有孕,受不得凉!”
“有孕?你终舍得说出来了?”玉翘侧身从枕下摸出药盒,打开给他看:“你怎能将我的药全换掉,却吱都不吱一声,再外怎么用手段我不管,怎能玩心计将自个枕边人瞒骗!”突得就想起前一世,李延年给自已下的那些套。心里顿如死灰:“早知你这般龌龊,我就不该嫁你。”
周振威听到这,到底忍不下去,眉眼一冷,话中多凛冽:“娘子此话可笑,我何曾将药换过!这药盒及丸药是孙大夫那日替你把脉后,精心制的,旨在替你调息养身。你可好,把那丸药一口未吃也就罢,却换成不能生养的丸药,怕我晓得,竟做成一模一式的。当我看不出么?孙大夫的丸药总是要裹一层金箔纸的。可你这没有!”讲完,只觉薄凉,又道:“我只是把丸药物置原位,说白了,换药的是你才对!你就这么不想有我的子嗣?”
心里有伤痕,一开始是怕这段感情不长久,怕多牵扯,所以怕怀。
后被男人宠溺的不行,爱上他,解下芥蒂,想生,可时局又变,踌躇着不敢怀。
只想着等风平浪静后,好好替他怀的。
“如若你愿再等些日子,我岂会不怀你的子嗣!京城动荡不断,又蛇鼠一窝,让我怎安心怀?!”
现可好,他走他的路,她归她的桥,桥这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