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蕊眼眸絪缊的看着玉翘,看她腮窝儿粉香含春,一团软的靠床背倚着,心中莫名就衍生出二分酸三分苦四分恨,混杂着几许嫉妒羡慕,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来。
她也是赵家有女初长成,宠养在深闺,自盼着有个知疼暖热的来偎。太子fēng_liú倜傥,那是细细瞧过的,早把这芳心呯呯暗许。而今如了愿,羞赦雀跃还未曾散去,就在太子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点拨下,要懂事大度的替他去招拢侧妃。
赵如蕊落了整夜的泪,似将这一生的泪都流尽般,终醍醐灌顶,母仪天下的尊荣,与佳婿良夫的浓情蜜爱,此生将永不能兼得,只能择选其一。
她未曾犹豫,断然选了前者。
实不曾想过玉翘会婉转拒绝,让她有些庆幸,至少自个大婚前,太子是属于她赵如蕊一个人的。可前途的渺茫莫测又让她心生凄凉,瞬间嫉怨伸腾的攥紧了拳。
自个视若珍宝的尊贵权位,却被这个女子弃如敝屣!
“玉翘不能子嗣,太子及我怜悯天人,予你侧妃位,竟还如此不识抬举!”赵如蕊面覆寒霜地起了身,头高高昂起,眼神睥睨的低看她,语意沉沉道:“你终会后悔的。”
她也未待玉翘回话,冷哼一声,怫然甩袖而去。
碧秀谦恭地送赵如蕊离开,轻掩门,再回首,不由怔了怔,那原软似水般捱在床榻上的人儿,此时早翻身起了来,移步端坐在梳妆柜前,对着菱花镜,理髻鬟,整容妆,扮得娇娇滴滴的媚。
“翘姐儿这是要去哪?”她瞧玉翘重又用薄纱掩了口鼻,晓得是要出去,惴惴不安道:“外头人多繁杂,不去也罢!”
玉翘微笑着看她,说的轻描淡写:“我有些要紧的话儿要说与那周大人听,否则一直心中难安。”
出了雁归楼,玉翘携碧秀逶迤穿过九曲石桥,便是山茶花海,此时开得正盛,蜂吮蝶舞,别有一番景致。
再过楼台水榭,已是虎跃堂之地。远远的,玉翘便听到震天的擂鼓喧闹声,夹杂着男儿粗犷豪爽地哄笑一片。走近些,就瞧着三三两两官家女子立于佳木葱笼之下,昂着颈,用手扶额眺望,有些指指点点,饶有兴味的看得起劲。
玉翘眼尖的瞧着了边晓曼也在人堆中,不露声色的悄近她,将方采的粉色山茶花一朵,与她轻簪在鬓上。边晓曼闻着香味儿,侧脸这才瞅着玉翘,脸露喜颜,拭去额上一层薄汗道:“玉翘姐姐快来随我一起去看,可精彩着呢!”
不由分说,就紧拽起玉翘的手儿,左突右进,推肩擦耳,稍过了片刻,便挤到了众人最前面。
玉翘这才喘着气定下神来,回首寻着碧秀,待她近了才安下心来,扭身这么一望,离前一射之地,皆是簇拥围拢着的青壮男子,着精悍戎装,持强弩白翎羽箭,宝马良驹由马倌儿牢牢牵着,似被这狂热氛围感染般,躁狂踢踏,呼气热喷中嘶鸣不绝。
恰在此时,她一眼便瞅到了在那男人堆里,英姿飒爽的马上红装,正紧拽缰绳,原地打圈,如把熊燃的烈火般,烧赤了所有人的眼。
是曹凤华!
她红衣裹身,同色绑裤配短靴,乌鸦鸦发上未见簪钗,浓眉墨目,薄唇紧咬,凝冷着脸,兀自带着七分傲气,三分倔强。
“玉翘姐姐来晚了,未曾瞧见!”边晓曼凑近她耳边,语带遗憾说道:“方才他们已猎了些狡兔野雉,就嘲笑着我们女子无能呢!这曹凤华经不住激儿,怒气蒸腾的直接跃上了马,要与他们比骑射呢!”
“那姑娘是个爆性子!能烫死人,也能冷死人。”玉翘抿着唇笑道,状似漫不经心,扫过那男人堆旁侧,周振威与平王、武王皆懒散而立,望着曹凤华,微微含笑。
原直击长空,展翅盘旋的猎鹰,突的叫声凄厉苍茫,隐隐由远及近传来,众人不再言语,只屏息以待,气氛瞬间变得寂静肃穆起来。
曹凤华双腿夹紧马腹,端得昂首挺胸,巍然不动,眼眸半眯半睁,抬手举弓备箭,拉而不发。
那鹰转眼功夫,已俯身近贴下来,玉翘这才惊见,半人高的密草之中,窜出一只肥硕雉鸡,有野兔蹲地狂奔。
曹凤华娇喊一声,影如流电马似飞般,她拉着弯如满月的弓,眨眼之间,已将利箭瞬息射出。
雉鸡受惊作痛,五彩羽翼插着白翎羽箭四处冲撞,终堕于她马前而停滞不动。
更奇的是,那箭上岂止雉鸡,还有一野兔刺穿了背脊,同串于上。
围观的青壮子弟皆目瞪口呆,片刻后,笑声、赞声连成一片,掌声也似雷鸣不息。曹凤华挺直了腰板,唇边终现一抹笑,掩不住的骄气得意。
玉翘忍不住又朝周振威瞄去,他眸光闪烁,幽黑深邃,目不转睛的盯着曹凤华,面庞舒展,神色含着几许赞许,双手用力拍着鼓掌。旁平王凑近他不晓得说了什么,他竟依然猛盯着曹凤华不放,唇角扯了扯,笑意越发深厚,显了些柔色。
这样看着前一世的夫人,现才突然发觉她的好了吗?
玉翘撇撇嘴,心里有股酸水溜溜的直冒,酸得银牙互相咬着磨着都只觉麻软。
又瞄了会,被她瞄出道道
来,那曹凤华竟也有意无意的扫过周振威,他俩目光接处,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
玉翘这番乱七八糟的多想臆测,实苦了自已,由不得生了煎煎熬熬的气,也再无甚么心情呆下去,闷闷的,郁卒着心情便找着空隙处,逐回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