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氏还是怕父亲的,缩了缩脖子。
张氏打圆场:“这早晚已是宵禁,不好请郎中的,老大媳妇你调两个人来守夜。”
陈氏应了,立等派了两个丫头两个仆妇。管俊远见男人们帮不上忙,带着儿孙又呼啦啦的走了。
蔷薇院里,杨臣烧的满嘴胡话,皆是听不懂的语言,把管氏唬的魂飞魄散,众人一夜没合眼。天刚破晓,陈氏得了杨臣还活着没去阎王殿报道的信,立刻遣人寻郎中。直闹到中午,杨臣才退了烧。管氏累的两眼发晕,歪在塌上就睡了。半夜又烧了起来,这回虽不曾说胡话,却不省人事。管氏悔的肠子都轻了,千不该万不该那样打他。当初不是不怨婆婆把孩子宠的牛心古怪,将来还得给他儿子儿媳气受,现如今才知道,哪是婆婆宠啊,分明是杨臣是豆腐掉进灰里,拍不得打不得。不过一日,她嘴里都急的一溜燎泡,若不是没功夫,都要去菩萨跟前上香了。
蔷薇院里的众人一连熬了五日,杨臣才悠悠醒来。他全身一丝力气都无,艰难的抬起眼皮,看到小雀趴在床边打盹,疑惑的想,他又病了?
缓了半日,想推醒小雀让她去床上睡,又怕惊醒了人家,只好继续发呆。空气里飘来一阵香味,杨臣的肚子咕噜响了,好饿!想吃肉。
小雀听见外间动静,迷迷糊糊醒来。杨臣见她下巴瘦的能扎死人,精神恍惚的晃了出去,都没发现病秧子已醒。不一会儿,一双漂亮的手掀了掀帐子,随即杨臣看到了管平波的脸。管平波也看到眼睛溜溜转的杨臣,扑哧一笑:“你可醒了?”
杨臣微微点头,声音嘶哑的道:“我病了?多久?”
管平波伸出手掌:“整五天。”顺道替姑姑刷下分,“你娘哭的眼都肿了,我方才强压着她去歇的。”
杨臣内心几乎是咆哮的:尼玛!被一个女人揍一顿就昏迷五天!?杨妹妹你好,杨妹妹你还是去寻你前世林妹妹吧!想当年他从坡上滚下去,嘛事木有好吗?老天你还是把那一米五九的秃头身体还给我吧,这个小美人老子消受不起哇,我再也不吐槽这是个看脸的世界了泪流满面。
“好了,醒了就好。”管平波拍拍手,“我娘管着一家子,可把我们姐仨指使的团团转。请先生的空挡一天都没耽误。”
“多谢姐姐。”杨臣忽然觉得大表姐还是挺好相处的,上课那天莫不是正好赶上人家的大姨妈?
管平波笑了笑,道:“饿了?”
杨臣点头。
管平波便唤雪莲喂粥,看着他吃完满满一碗,就要去报信。杨臣却道:“姐姐……”
管平波回头问:“何事?”
杨臣道:“我同你一块去学拳脚好么?”
管平波点头:“甚好,待你大好了,就来寻我。”说完抬脚走了。
醒了能吃东西就好办,杨臣把意志力发扬到了十二分,又过了三四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虽然还不能走远。
管俊远得了杨臣挪到院子里吃中饭的消息,放了心。晚间回到房中,便对老妻张氏道:“明日将那庆娘卖了,你再支些银子,替鹃娘买两个好的。”本来早就想动手的,只怕杨臣熬不过去嗝屁,总不能让女儿身边没了熟人才忍到今日。
张氏惊了:“为着个……小辈儿,怎么能撵娘的丫头!”
管俊远撇了张氏一眼:“内宅的弯弯绕绕,还用我教?”
“庆娘可是伴着鹃娘长大的!”张氏素来喜欢庆娘忠心,哪里舍得?
“那就更不能留!”管俊远道,“好好的母子情分都叫她坏了。鹃娘不舍得动手的,我们做爹娘的替她动了。再则她太没规矩,仆妇还打起少爷来了!伺候过老主子的有三五分体面也是主家给的,小辈儿问个好,是小辈有教养,谁许他们欺辱到主子头上去?我们管家没这些规矩。休说杨家就剩一根独苗,便是源哥还在,既认祖归宗,再是庶出也轮不到下人作践。没规矩不成方圆,咱们家是没有妾啊庶子这些事,难保平姐他们夫君家里没有。没得教坏了姐儿,要人说嘴。”
张氏不乐:“我们就不能挑那没妾的人家?”
管俊远没好气的道:“你女婿当初也没妾!若不是好巧不巧来了个杨臣,鹃娘甚指望都无。便是改嫁,年纪大了又不得生。你说养继子好呢?还是养庶子好?有个庶子还能打着出气呢,”说着沉声道,“要是当今是庶子,他还敢闹!可见纳妾也有纳妾的好。”
这是恼了,张氏不敢答话,只得应了。
管俊远做事,素来雷厉风行。杨臣还不能走到西苑跟大家吃团圆饭呢,就被劈中了。神马!?庆娘因推了他一把,就被便宜姥爷卖掉了!?一个踉跄差点没站住,他是恨庆娘推他,但也没恨到让人滚蛋的份上。我的亲姥爷喂!您老是让我往死里得罪顶头上司哇!
管氏也才被张氏请到西苑说话,就听庆娘被他爹卖了,霎时眼泪直流,连缘故都想不起来问。张氏叹了口气劝道:“你爹也是为了你好,你打的伤无事,她推的伤倒要哥儿大病一场。又是膝盖上,万一落下病根儿,你指望谁去?倒叫你哥哥嫂子养一辈子。谁家能容她?”
管氏哭道:“打她一顿便是,何苦背着我卖了她。她伴了我半辈子,这会子卖到何处去了?娘,你替我赎她回来,我叫她与臣哥磕头。”
张氏摇头:“你爹恼了很,我岂敢赎她?何况卖给了外地行商,这会子上哪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