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实虽有心回绝,但一瞅见来兴儿身旁那几名如狼似虎的军士,吓得又把话生生咽了回去,连连点头道:“行啊,行啊,不瞒军爷们说,老头儿家里虽然没有粮食,小院儿里倒打有一口水井,井水甜着咧。”
来兴儿见丁老实一口应允了下来,很是高兴,转身吩咐手下人把守好村子两头的出口,随即翻身下马,带着其余的十几名军士跟随在丁老实身后向村子另一头丁老实的家走去。
丁老实大半辈子都是在这王屋山脚下的小山村过活,年纪虽已不小,但却没见过多大世面,且为人一向老实本分,心中藏不得事。他在来兴儿等人头前儿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家里床上还躺着个生病的落魄书生,他可不就是来兴儿要问的“外人”遂边走边回头对来兴儿说道:“将军,你别怪老头儿我记性不好。前些天我在山上救下过一位书生,现还在我家中生病躺着,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什么外人”
来兴儿听了,精神为之一振,紧盯着问道:“书生老伯救下的当真是位书生”
丁老实听来兴儿问得奇怪,憨厚地呵呵一笑,答道:“我们这山沟里呀,军爷们虽不常见,读书人还有几个。那人生得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的一袭蓝袍被山上的树枝挂扯得一缕一缕的,可不是个书生,还能是个什么人”
来兴儿冲身边的军士传递了个眼神,脚下加快了脚步,朝丁老实的家中奔了过去。
丁老实的家和这村子里的大多数人家一样,说是有个小院,其实只是用篱笆在三间茅屋四周围了不大的一块地界儿,平常供一家人闲来休憩、乘凉罢了。
待一走近丁老实的家,七、八名军士不待来兴儿吩咐,当即两人一组,分列在小院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将小院围得死死的。剩下的四名军士“刷”地一声拔出了长剑,护在来兴儿身前,如临大敌般冲着三间茅屋逼了过去。
丁老实见状,生怕他们吓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忙不迭地手指右边的一间茅屋,对来兴儿说道:“将军,那人在这间屋里”
来兴儿一边安慰丁老实,要他不要害怕,一边冲身边的军士做了个向前的手势。其中一名军士立功心切,不由分说,几步窜至右首的茅屋门前,抬起腿,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了,紧接着纵步冲进了屋中。
来兴儿等人紧随其后也进了那间不大的茅屋。然而,众人进了屋,只看见迎面的一张破床上胡乱堆着一团被子,却不见了丁老实所说的那位书生。
这一来,可把最后进屋的丁老实吓坏了,他唯恐那书生是来历不明的歹人,如找不见他,来兴儿等人会怪罪于他,急忙抽身出了屋,嘴里不停地嚷嚷着:“我一大早出门前还特地过这屋来瞅了一眼,他睡得还好好的呀,该不会是肚饥了,自己到处找食儿去了吧,叫我要别的屋再瞅瞅。”
几名军士听他这么一说,也都相跟着想出屋随他一同到另两间茅屋中查找。
只有来兴儿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他用眼光冷冷地扫视着茅屋中的一切,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屋角处放置着的一口大缸上。他轻轻地拔出佩剑,嗫手嗫脚地走到缸前,一把把盖在缸沿上的木盖揭开,挺剑就要向缸中刺去。
“慢着。”果然不出来兴儿所料,缸中有人
看他的模样,的确像是一位久试不第的落魄书生,只是此时看人的目光虽然不免透露出些惊慌的神色,却仍难以遮掩他与生俱来的一份自负。
“你是什么人见了我等,为何要躲入缸中”
听到来兴儿这边有了响动,那几名刚刚出屋的军士也都转身折了回来,聚拢在来兴儿身边,手中举剑,对那书生怒目而视。
“唉,天要灭孤,为之奈何”那书生仰面发出一声长叹,只用眼角的余光睨着来兴儿等几人,傲然答道,“带本王去见你们的主帅吧。”
他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颖王李舒
耳听得眼前这书生口中称孤道寡,包括来兴儿在内,小小茅屋里的所有人都有些发愣。他们不敢相信,连日来苦苦搜寻的叛酋颖王居然会如此轻易地就做了他们的俘虏。
“你既然自称是颖王殿下,身上可带有凭证”来兴儿唯恐这书生使诈,沉声喝问道。
“哈哈哈哈咳咳”书生发出一阵近乎疯狂的大笑,随即又被自己克制不住的咳嗽声给打断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以手抚胸,半晌,方缓过这口气来,“要什么凭证你们把孤送至长安大明宫中,见了当今皇上,我那位好哥哥,看他还认不认得我这个兄弟”
几名军士都被他这莫大的口气给唬住了,心里多半已认定他就是要抓的颖王本人。唯有来兴儿久在宫苑当差,知道单凭他一面之词,无论如何是不能十分当真的,遂起了拿话探问他身份真伪的心思,冲书生抱拳一揖,说道:“末将来兴儿,见过颖王殿下。请殿下示下,您究竟想要我等解送殿下回营去见主帅呢,还是径直前往长安去晋见皇上如无殿下明示,末将身份低微,当真是不知如何办差啦。”
来兴儿这一问看似寻常,甚至有些多余,但在那书生听来,却颇有质疑自己身份的意思包含其中:无论是哪一路官军的主帅,自应认得颖王本人,又何需入长安见皇帝才能辨别出真假呢
那书生本就抱病在身,兼之兵败城破,走投无路之际,才想暂且藏匿在这偏僻山沟里的普通百姓家中,躲过官军的追捕,不料想仅仅过了三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