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来兴儿心中才对钱大顺打消了疑虑。他先请钱大顺派人接波护、江中石等人来寨中相会,然后方问道:“大哥,不知这凉州境内,吐蕃人现有多少兵力在此据守,领兵将佐又是何人?”
钱大顺既打定了主意,情愿二次出山,跟随来兴儿为朝廷效力,便据实答道:“我手下的这几十号兄弟来自伊、西、瓜、沙、河、鄯等地的都有,皆是被吐蕃人驱赶得无处安身,才与我会聚在此,名为牧马为生,实则落草为寇的。从他们嘴里,我断断续续地听知了一些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既承大人问起,不妨说上一说,实与不实的,还请大人明察。
据兄弟们说,此次吐蕃出兵侵占我西疆诸地,本是约请了北面的突厥、西南面的吐谷浑一同出兵。结果突厥人因背受回鹘攻击,无暇分兵南下,吐谷浑虽早就被吐蕃灭了国,如今只是吐蕃的附庸,却在听闻吐蕃赤德赞普一病不起的消息后,似乎也起了异心,表面答允出兵,实则存心观望。因此,旬月以来侵入我疆域之内的只有吐蕃一路兵马,人数约在十万上下。
吐蕃人虽来势汹汹,其势如破竹,无坚不摧,无城不下,却听兄弟们传说,先是在河州与王怀贞将军率领的神鹤军一场大战,折损了将近三万兵马,继而被景元帅调动各路人马赶出长安,兵力也多有减消,这样两番算下来,如今在西疆驻守的兵力最多只有五六万人了。
为防朝廷出动官军收复西疆,在西疆驻守的吐蕃军至少有两三万集结于泾州城内外,其余被攻占各州只有一两千至四五千不等的吐蕃人据守。凉州是西疆大州,位于冲要之地,又是原朝廷陇右监辖下牧场的主要所在地,因此据我所知,凉州境内据守的吐蕃军当在四千上下。
即便是在各州当中驻军最多,但相较于凉州境内广袤无垠的牧场而言,这四千吐蕃军仍是杯水车薪,只能暂保州城无虞,至于州城以外的广大地界儿,就全然不是他们能够照管得过来的啦,要不,我们兄弟也不会以盗匪之身还能得到傀儡皇帝李承宏的敕封,成为什么陇右监第三分司的牧正啦。
不过,大人也切不可以凉州城内只有四千吐蕃守军而掉以轻心。四千守军虽少,但他们的领军将领却十分了得。
我此前在鄯州境内安身,据一同逃出鄯州避难的百姓们传言,就是如今在凉州城内率军驻扎的这位吐蕃少年将军,当日里率领一支人马,不但顷刻就突破了星宿川隘口,而且在摧沙堡几乎全歼了五千神鹤军主力,杀得一向号称精锐之师的神鹤军毫无还手之力。据说,单是这少年将军一个人,就连砍了神鹤军三名带队校尉,号称无敌呢。
大人奉旨来凉州办差,日后如遇到了这位吐蕃将军,可是需格外留神哪。”
来兴儿却无意听钱大顺夸说这位吐蕃少年将军如何如何厉害,只揪住他话中提及到神鹤军这一点探问道:“大哥可知道,在鄯州境内被吐蕃军击溃的那支神鹤军还有残部留下,以及这支残部如今的下落?”
钱大顺苦着脸摇了摇头,答道:“我也只是在避难的半道上听旁人说起,才知道有支神鹤军在摧沙堡几乎被吐蕃军全歼,至于这支神鹤军是否保留有残部,以及这支残部在哪里藏身,就一无所知了。不过,大人如有意探询他们的下落,我叫手下的兄弟多加留意就是了。西疆虽地广人稀,但还没有牧马人打听不到的消息。”
来兴儿听他只一口一个大人地称呼自己,颇不中听,遂笑了笑,说道:“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不瞒大哥你说,我此次奉旨前来,主要是为了在吐蕃人占据的凉州拉起一支队伍来,破坏吐蕃人的补给基地,时不时地针对吐蕃军展开袭扰,使他们难以全无顾忌地调兵调将,挥师东进,从而减轻长安面临的压力。大哥你我兄弟有缘同在一处为朝廷效力,就不妨还像以往那样彼此以兄弟相称,如一味地这样客套、外气,岂不显得生分了?”
他话虽如此说,可钱大顺却仍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随意,忙抱拳应道:“大顺一介散兵游勇,如何敢和大人兄弟相称。只盼着此次跟随大人建功立业,求得朝廷开恩,赦免大顺以往的罪责,已是万幸了。”
“唉。”来兴儿颇不以为然地冲他摆摆手,劝道,“前番你是受人胁迫,不得已才混杂于使团之中前往逻些面见张谅,当使团于星宿川隘口外遇袭之时,若非你挺身而出,包括林大人在内,我等只怕难以脱身,认真论起来,你非但无过,尚且有功呢。再者,你纵是曾做过几天张谅的亲兵,我又何尝不被当做张皇后的眼线而派往东宫?只要大哥决意与张氏一刀两断,一心为朝廷效力,将来全然不必为前途担忧的。抛开这些都不说,我与你在寨中一见面,就将此行的目的向大哥你合盘说出,还不是念在你我疯友的情分上,基于对大哥你的信任才不加丝毫隐瞒的吗?你若是只记挂着以往那些个破事,不愿与我倾心相交,就莫怪小弟真动气了啊。”
钱大顺还想辩说什么,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沿着方才寻找神鹤军残部的话题接着说道:“每逢初一、十五,凉州城里新皇委任的凉州刺史兼陇右监使都要召集我们这些分司的牧正,前往凉州城衙署之内会议,借以随时了解、掌握各分司所放牧马群的状况。如果要想寻找神鹤军残部的下落,这倒是个绝好的机会。到了会议那天,我